虽然此时他们的马车正在穿过热闹的夜市, 但宁星玥却觉得今晚自己仿佛沉浸于一片静谧之中。
先前那个聒噪的声音,不知为何突然销声匿迹?
“公主,公主,公主……”
直到齐彦唤了第三声,才猛然将宁星玥从她之前的思绪中拉回到现实。
现在马车正正停靠在瑜州中最豪华的客栈的门前。
宁星玥一抬眼,正好对上齐彦眼中若有似无的笑意,许是心中那种莫名的情绪使她有些心虚,两人目光相接之时,她原本白皙的面庞倏地烧得绯红。
宁星玥若无其事的避开了齐彦带着些探究的目光,此时正垂着头,紧紧握着翠竹扶住她的手。
齐彦默默跟在宁星玥的身后,将她送回了房间。
正当两人准备告别之际,只见齐彦朝旁边漆黑的角落招了招手,一息之间一个身着夜行服的暗卫俯身跪在两人的面前。
“说吧。”
齐彦话音干脆利落。
暗卫赶紧应承道:“是的,陛下。之前派出去的暗卫刚刚回报,有消息称前几日在裕华楼的附近发现了一个疑似之前名册上失踪的探子的身影,当他准备跟过去的时候,那个身影在裕华楼的门前陡然消失,明日正好是裕华楼一月一度的诗会,我们准备佯装参加诗会之人,混入其中,一探究竟。”
听到裕华楼三个字的时候,宁星玥和齐彦都目光一顿,抬头凝重的望向对方。
自古读书人都有个通病,便是瞧不起满身铜臭味的商人。而裕华楼,原本只是瑜州第一大富商刘玉华为了想读书人彰显自己不仅有在从商方面的天赋,并且也行文作词方面也也非常出色的造诣,从而修建了裕华楼。
起初,裕华楼只是刘玉华张表自己书画作品的一个展示用的小楼,后来慢慢的越来越多的文人聚集于此,他们论证斗诗,日积月累渐渐便形成了现在大家所知晓的一月一度的诗会。
可当裕华楼与失踪的探子联系在一起时,不禁令宁星玥和齐彦心中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其实在此之前,裕华楼在歹人的怂恿下曾经与大兴政权产生过一次不小的摩擦。
文人们都崇尚自由平等,但在这个皇权至上的国家,想要做到人人平等又是何等的难得?
早年,宁星玥也曾下派过无数的文官与裕华楼的文人墨客的进行过交涉,但无一不以失败告终。无可奈何之际,宁星玥不得不出兵以武力将当时文人们发起的变革进行了镇压。
当时的镇压无疑是获得成功,在那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朝廷都未再收到过瑜州府尹上报的关于裕华楼再在动乱的奏折,但此时一直在宁星玥心中形成了一个不小的疙瘩,她心中非常清楚,裕华楼这颗种子只要在大兴的一日,但凡再次受到居心叵测之人的鼓吹,很快便能会重新卷土重来。
且势头相较之前,有过之而不及。
如今,裕华楼之事明显开始有些不对劲的苗头,既然老天爷冥冥之中已经将她引领到了此处,那么宁星玥当然不能坐以待毙。
正当宁星玥准备开口之际,齐彦抢先对她点了点头,让刚刚的暗卫退下,并且屏退了身边所有的侍卫,随后二人一同进入房中。
齐彦从桌案上取出一支毛笔,郑重地写道:我知你担心何事,明日我陪同你一道去往裕华楼参加诗会,勿要推辞。
宁星玥犹豫了片刻,自知自己无法干预齐彦的选择,便也随了她,心中再次对他报以感激,随即重重地点了点头,以示同意。
第二日,宁星玥早早便起身,命翠竹将自己先前准备好的男装取出。
装扮妥帖之后,宁星玥刚要开门去寻齐彦,发现此时门前一个高大的身影透过窗棂印了进来。
她赶紧开门迎了上去。
齐彦看到她的装扮之时,碧绿的眸子微动,随即从自己的身后拿出一个帷帽盖在了她的头上。
“生得这般好看的小公子,定要遮掩严实些,断不能让别家的娘子抢了去。”
说着齐彦俏皮地拍了拍宁星玥脑袋上的帷帽,还未等宁星玥回过神来,齐彦早已从她眼前心虚地溜走了。
宁星玥望着齐彦消失的方向,苦笑着摇了摇头,从客栈盘旋的台阶下来,之后便慢慢上了马车。
不多时,马车就停到了裕华楼的门口。
此处虽然命名为裕华楼,却不止是一栋单独的小楼而已。
它实则是由一个主楼,和两个裙楼一同构成,主楼主要是用于平时文人们交流论文的地方,其中的一个稍微高大一点的裙楼,是用于远到而来的文人休息的场所,另外一个稍微偏小一点的裙楼,是刘玉华用于收藏天下各种珍奇的书画墨宝。
而传说中听闻,裕华楼主楼的顶楼守卫向来非常的森严,那是因为那里一直居住着一位不曾在外人面前露面的裕华楼的楼主。
听闻此次诗会,楼主也将会亲临会场,与今日到场的文人墨客们进行一次深刻的交流。
以至于,现下裕华楼门前,人头攒动,被挤得水泄不通。
宁星玥下了马车之后,紧紧跟在齐彦的身后,两人缓慢地挤开拥堵在门前的人流,齐彦将手中的两份邀请函递到到看门小厮的手中。
小厮仔细查看,确认无误之后,弯腰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
齐彦微微颔首后,便带着宁星玥跨入了大门。
裕华楼的院中,种植着各式各样的奇花异草。
宁星玥对花草略懂一二,从进门开始随意路过一株不起眼的小草都令她啧啧称其。
终于行至主楼的台阶之下,宁星玥侧过头伏在齐彦耳边轻声说:“你是不知,就这院中的一众花草,能抵得过整个瑜州府一整年的税收了。”
齐彦一脸不以为意的努了努嘴,悠悠地补充了两个字,“奢靡。”
正当二人窃窃私语之时,主楼的大门缓缓从里面打开。
一个身着管家服饰的中年男子从里面走了出来站在台阶的顶部。
他努力等着绿豆般的眼睛,捋了捋山羊胡子,随后轻蔑的说道:“各位好,我叫福伯,是裕华楼的管事,各位都是受到楼主的邀请来参加一月一度诗会的贵客,但接下来我有几个要求想要提醒一下大家——”
福伯看似身材瘦弱矮小,说话的声音着实铿锵有力,一点都不输在场的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