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榆晚看着周穆寒,露出诧异之色,面对那一张和他极其相近的脸,眸中露出汹涌的情绪。
他向伸出手,可是,对于周穆寒的决定与举动,他又能如何呢?
谷钟玉的五官突然变得极其扭曲,如坏了形的面团一般揉在一起。两道眉毛像散架的木框一般发颤,一双异瞳像巨海单舟一般颠簸,眼角、鼻下、嘴角、耳孔,全都流出鲜血。
他的头上仿佛有个无形的钩子,在慢慢将其的神魂如勾鱼一般勾出来。
而对活体生剥神魂,无异会对其造成天大的伤害。
整个谷钟玉像是脱水的鱼儿一般悚惧而颤抖。
周穆寒依旧摊倒在墙上,霜发如落雪般贴着朱墙流下,牵绕到微微开了个口子的衣领。一只青色的解难扣系在腰间,雪白的穗子卧在白衣上,像是要与他融为一体。
而他此时的神情,明明淡漠而平静,眼神却如刀刃一般要活活穿透谷钟玉的身体,令人不寒而栗。
七窍流血的谷钟玉再也兜不住原来的笑样,如面对刀俎的板上活鱼一般不停翻动,体内的残魂却止不住地被勾出身体。
这还不够。还不够。
就当那残魂要完全被勾出体内之时,谷钟玉向前倒去,晕在了黄离怀里。看见这一幕的周穆寒眸色一淡,那被钩子勾出的残魂开始发出刺破屋顶的尖叫,吵得周榆晚和黄离二人神府发痛。
禁术,箍魂刑咒。
魂者上钩和箍魂刑咒本是魂修的门道,因为威效太强、又太容易被用于歪门邪道,而被列为禁术。
连周榆晚都不知道,这修真界人人闻之丧胆的灵虚七大禁术之二,竟被周穆寒运用地拈手即来。
黄离虽然对藏经楼最高一层的禁术没有详细的了解,但看这情态,就不是什么正常的灵术,也微微发了会儿怔,却被冰冷的声音一下子醒了神:
“还不想放手?”
周穆寒很少笑,此时却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看得黄离心底发慌。
黄离连连哦了几声,赶忙将倒在自己身上的谷钟玉放到了榻上,周穆寒见此,神色一暗。
噗嚓一声,谷钟玉被灵力波摔在了地上。
黄离在袖子中握了握手。
“怎么,舍不得?”
黄离不敢去看周穆寒那似笑非笑的目光。平时偶尔对周穆寒放肆又大胆的木头花萎了下去,在下一瞬起身,来到周穆寒身前,顿了顿,握住他的手腕:“师尊......没事吧?”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那双眼角沾朱的霜眸刮着她,似是要将她表面那些遮掩和残迹都刮掉一般,目不斜视地击中她,一字一字地道,“舍不得?”
“......没有。”
黄离略略惊怪地抬眸看了周穆寒一眼,他散落的发和朱色的眼角像是染上酒色的画,嵌入她心底柔软又叫嚣的地方。但她要忍住。周穆寒现在明显很不对劲。
她此时必定不敢大加妄作,一只手小心翼翼地向后握住他温度不高的手,慢吞而细致地磨了磨他的指骨,“徒弟当时有些慌乱......没有及时反应过来,请师尊责罚。”
一边细致瞧着周穆寒的神情,见他依旧恹恹地,眸色也如往常不同,黄离的手缓慢地摸到了胳膊上,抚上伤口的手指带着颤抖,嘶了口气:“师尊......我......你......现在如何?”
周穆寒掀起眸看向她的眼神冰冰冷冷,如若有型,大概可以将她捅成个大窟窿。而那嘴角还依旧带着点笑意,只不过那笑意在眼角中就结成了冰,冻得她脊髓发寒。
“带我去洗漱。”
黄离赶忙称是,扶着周穆寒的身体,将他的重量往身上压。冰凉带血的身躯贴在身上,让她突然想起了天地炉那一刻,周榆晚也是这般压在她身上,只不过周穆寒的身形更颀长高大。
凌冷而熟悉的气息,占据了她的每一个角落。
“师尊......”周穆寒明显受了不轻的伤,那毕竟是他自己的放出的灵术反过来伤到的他自己。
黄离大概能联想到,周穆寒和周榆晚应当是在墓中也吸到了那种特殊的烟雾,只不过因为不是直系后代,产生了类似反灵香一般的效果。
思及此,黄离对谷鹏元的恨意更加强烈,握着周穆寒的胳膊也紧了紧。
“疼。”
黄离一惊,看到周穆寒侧头看着他,眼角的朱色还未散尽,霜睫如凋零的霜叶一般向下垂,仿佛整个人只需要再用力一握,就会破碎。
黄离心一下子软了,赶忙松了松,“......抱歉,师尊,我会轻一点的。”
青年的发如千丝一般,扫过她的鼻尖与耳垂。
黄离突然生出种错觉,就好像这雪白的发丝好像是傀儡师洒下的偶线,想将她万千牵连住,无法逃离他的身边。
这想法让黄离深深一愣,又随之为自己的想法感到些许可笑。那可是周穆寒,怎会对她有这种想法?
小心万分地扶着周穆寒夸过门槛之时,黄离倏地回头。
就说,她总是觉得她忘记了什么。
周榆晚!
此时的周榆晚也浑身重伤,撑着身体正勉强为自己疗伤。
周穆寒却在此时传来声音,眸子扫向她,“......作甚?”
黄离好像偶然能感觉到,周穆寒对周榆晚隐隐的敌意。
可师尊为何会对弟弟有这样的敌意呢?某些场景扫过脑海,黄离先入为主地产生了自己的理解。
“师尊。”她还是大着胆子说了出来。“榆......榆晚前辈,还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