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姝单独和他们聊,得知当年人手不够时,万泽宇经常一个人开车去市里进货。
“咱们做的其实就是倒卖的生意嘛,货从其他地方拉到县城,咱们从县城拿货,那就贵得多,种类也是挑剩的,最好是自己去市里看。”
“元老”说,万泽宇经常在市里一待就是半个月,不光在灰涌市,有时还得去别的地方进货、谈生意。也就是现在铺货网络已经建设好了,万泽宇才歇下来,大部分时间待在镇里。
海姝提到广军。“元老”先是愣住,之后说,广军比他们更熟悉市里,万泽宇好像每次去灰涌市都要找广军帮忙。但具体的他也不清楚。
海姝和隋星对了对时间线,广军在灰涌市念大学的时候,正是万泽宇去灰涌市特别勤的时候,而且当时万泽宇手上还没有那么多工人,所以独自上路的时间不少。
海姝来到白板前,盯着上面潦草的名字、线条,感到血液的流速正在加快。连起来了,万泽宇、广军,还有失踪但很可能已经遇害的许巧。
他们曾经同时生活在灰涌市,而当许巧在县高中读书时,并不恋家的广军反常每周请假回家。许巧和广军初中同年级不同班,许巧和万泽宇打过架,但万泽宇似乎对女人不感兴趣。许巧向室友抱怨过的“烦人同乡”是否就是广军?再加上万泽宇?
如果许巧已经在十年前死亡,自杀还是他杀,染病还是没染病,这些对于死亡这个既定事实来说,都已经不重要。那么现在万泽宇的遇害,根源是否在许巧身上?
死人开不了口,但广军还活着。海姝翻线索记录时,突然想起广军最初的慌张,和在得知另一名死者是袁衷后的释然。那时她就推断出,广军和万泽宇之间,一定存在某个不可告人的秘密,广军以为万泽宇是因为这个秘密而被杀,所以惊慌失措,后来多出袁衷,他顿时明白万泽宇的死与他无关。
现在线索从另一个方向出现,广军和万泽宇的秘密,或许正是许巧!
“又有什么事吗?海警官?”广军从容地坐在问询室,整了整衣领,“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能向你们交待的了?”
海姝说:“我们在调查万泽宇时,发现他和一个名叫许巧的学姐打过架。而许巧和你在同一个年级,你们年级一共只有三个班,而许巧是风云人物。你应该认识她吧?”
从听到这个名字开始,广军的唇角就不受控制地抽动,他似乎正在努力控制着情绪,但这使他的面部肌肉变得异常僵硬。
“我……她……对,我知道她,许巧吧,很出名,老师都喜欢,还考上了大学,但我听说她不,不检点,早就死了。”
海姝凝视着广军,“广先生,你很紧张?”
广军立即否认,“不是,只是你突然提到这个人,我没马上反应过来。怎么,她和宇子的案子有关?”
海姝说:“这不正在调查吗,可能有关,也可能还有人和他们的死有关。”
广军后背挺直,用一种想要试探,却又退缩的语气问:“可我什么都不知道,你找我是想知道什么?”
“也不是完全无关吧,我的队友在灰涌市了解到一些东西,我今天这不是想找你核实吗?”海姝说:“你和许巧是老乡,又同岁,周屏镇的大学生不多,你们又都在灰涌市,没有出来见过面,吃吃饭什么的?”
广军说:“我和她在初中时就没说过几句话,她是那种女人,我们没有联系。”
海姝蹙眉,“那种女人?哪种女人?”
广军尴尬地笑道:“不就那种擅长对付男人的吗?我应付不了她这种,而且她眼光在市里,我们这些乡镇出来的,就算是同学,又怎么样呢?”
海姝说:“你和她不熟,上大学后没见过,倒是很清楚她学校的人是怎么议论她。”
广军略显激动,“那不是传得挺大吗?那时是个大学生都在议论,传到我们学校来了而已。海警官,你这是什么意思?”
海姝示意他稍安勿躁,“你和其他在灰涌读大学的同乡有联系吗?”
“没有。”
“那真可惜,许巧当初提过,有老同学经常缠着她,甩都甩不掉,我本来还想问问你,知不知道许巧说的是谁。”
闻言,广军的瞳孔猛然收缩。
海姝假装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继续道:“有人见过她上了一辆车,说不定就是她的那位烦人同学。广先生,你有什么想法没?”
广军此时已经有些乱了,“我……我怎么知道?我的学校离她的学校很远!”
“我们换一个话题。”海姝不给广军喘息的时间,“你在上高中时,每到周末,就要拿假条回家。从市里回来花费的时间不少吧?你就读的又是市重点,有什么非回来不可的理由吗?”
广军ЅℰℕᏇᎯℕ站起,胸膛起伏不定,“你们到底怀疑我什么?死的是万泽宇!不是我!你们查他去啊,查我大学,查我高中,你们想抓一个无辜的人顶罪吗!”
海姝眼神冷下来,“怀疑你什么?难道不是你一开始就怀疑你自己就是下一个被害人?”
广军:“你说什么?”
海姝:“目睹万泽宇的死相,你很害怕吧?你和他做过某件事,现在有人复仇,你一看到万泽宇死了,就以为你们的秘密败露。”
广军破口:“你胡说!”
海姝避开他的唾沫星子,“你说不出为什么请假也没关系,我会向你的父母求证,看看你到底有什么必须回家的理由。这期间,就请你好好待在派出所。”
“你这是滥用职权!我要举报你!”广军喝道。
海姝指了指录像机,“对着它喊,喊得再响亮点儿!”
此时,刑侦一队以最快的速度查到了许巧死亡时,另外两名在灰涌市读大学的周屏学生的近况,他们一人是女士,一人保研到其他城市,现在都事业有成,家庭美满。
“你们搞错了!什么每周回家?小军很努力,很少回家,都是我们去市里看他!”广军的母亲卢旭冲海姝大喊:“你们怎么又查他?他高中老师都夸他!”
海姝说:“但我了解到,广军经常在周末拿假条,说是家里有事,老师记得清清楚楚,你真的没印象?”
卢旭咬定:“不可能!我的儿子回没回来我还不知道?”
同样的问题,广永国在听过之后沉默半分钟,起身说:“我很忙,不常住在家里。”
离开广家之后,温叙笑道:“其实广老头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吧?他在回避,想将自己摘出来。”
海姝赞同,但又不仅如此。广永国身上或许有比广军更多的秘密,但她一时还无法驱散所有迷雾。
“广军当时很可能没有回周屏镇,只是回到了县城,在县高中读书的许巧是他的目标。”海姝说:“温老师,麻烦你跑一趟。”
温叙说:“没问题。”
海姝又与还在灰涌市的隋星沟通,目前还有一个很关键的人没有找到——许巧的父亲许修。从镇民们的说法看来,许家两口子都是善良朴实的人,在那个重男轻女的时代,他们也把许巧当做宝贝养大,许巧失踪后不久,许母就病情加重去世了,许修强撑着协助警方调查,却没有等来结果。当时他一定将他所知道的一切告诉警方了,但人的思维有盲点,他也许遗忘过什么他以为并不重要的东西。时隔多年,不知道他能否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