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姝据实已告,“我要去一趟现州市,查清楚钟家现在是什么情况。”
祁斌点点头,有些心不在焉。
海姝想起她还在鞋厂的墙上拍了照,索性一起发给祁斌。祁斌一看图片,眉心的褶皱更深。
海姝问:“你见过这图案?”
祁斌立即放下手机,摇头,“只是觉得有点怪。”
海姝有种不放心的感觉,走到门口,她觉得自己还是该多嘴一句,反正现在她已经不是祁斌的下属了。
“祁队。”
祁斌从手机上抬起头,不知是不是错觉,海姝觉得他的神情既没有以前的古板,也不见不耐烦,而是显得担忧。
祁斌说:“还有什么事?”
第111章 沙漏(08)
08
海姝正色道:“祁队, 我已经不是滨丛市的刑警了,但有些话我以前就想说。”顿了顿,海姝笑道:“可能正是因为调走, 我才能轻松说出这些话——祁队, 我知道你立过很多功,是个很优秀的刑警, 但有时候你不应该把什么话都憋在心里,也不用总是显得无坚不摧, 你也是人,也有软肋, 可以适当向信得过的下属展露, 你已经很强大了,不必把黑脸当做盔甲。”
祁斌错愕地张开嘴。
海姝说:“我说完了,告辞。”说完, 海姝头也不回地离开。
谢惊屿正在楼下等她, 笑道:“这是干了什么, 这么意气风发?”
海姝上车,拉上安全带, “骂了领导一顿。”
“哟!什么感觉?说来我参考一下!”
“爽!”
“噗嗤——”
车上了高速,向现州市开去。其实不必这么赶,但海姝惦记着灰涌市, 想要尽快查清楚周佳佳失踪的真相。
忽然, 谢惊屿一边开车一边口出狂言, 一会儿质疑海姝上次没有全心全意为他的烤鱼吹彩虹屁, 一会儿又说自己这特勤命好苦, 出差一分钟都没休息……
海姝一头问号,看驾驶座这位气鼓鼓的, 说不定要变成河豚,还真反思起来,正在组织彩虹屁语言,余光瞥见谢惊屿眼睛都弯了起来。
像只狐狸。
海姝知道上当了,拍他脑袋,“神经病你。”
谢惊屿说:“跟你学的,骂骂领导是挺解压。”
海姝忍不住笑起来,“好好开你的车吧。”
抵达现州市,海姝按照从夏涛那里得到的地址,指挥谢惊屿在大街小巷转圈。这次她特别留意到,谢惊屿对现州市是真不熟,和在滨丛市开车时判若两人。
但谢惊屿已经解释了他为什么对滨丛市熟悉,她也不好继续纠结这个问题。
来到钟家的住处,但别墅已经人去楼空,海姝向物管询问别墅主人的情况,物管一听是钟家,脸色马上难看起来。
“这家人,都是疯子!”
“疯子?”
物管说,住在这里的都是有钱人,素质很高,他们管理和服务起来也很容易。钟家是最早的住户之一,是一对夫妻,还有个儿子,但三人都极少回来,和周围的人都不熟。
后来大概从七年前开始,那对夫妻就不怎么外出了。周围有住户投诉,说钟家烟熏火燎,不知道在烧什么,很可怕。物管介入,但被轰了出来。
不久,投诉的住户越来越多,甚至报过警,他们解释说是在拜神。这是最不好处理的,警察只能教育他们。
因为钟家,别墅里怨声载道。又过了两三年,钟家的男主人去登山,摔到悬崖下死了,女主人变得疯疯癫癫,住进了精神病院。自从钟家的别墅没人住了,小区又变得邻里和睦。
海姝问:“她住在哪家精神病院你知道吗?”
物管接连点头,写了个纸条递给海姝,“水曦疗养所,就在这儿。”
钟勋的父母在他消失以后一人死一人疯,结局都不好,而钟家和夏家断绝往来,夏涛对此并不知情。海姝拍拍谢惊屿,“烦人的领导又要给你派任务了。”
谢惊屿作虔诚状,“领导请讲。”
海姝说:“你去分局打听下钟疆的具体死因,我去见侯苹。”
钟勋的父母一个叫钟疆,一个叫侯苹,按夏涛的说法,他的舅舅和舅母比自家父母会钻营多了,他母亲当年在工厂里三班倒打工,攒钱供钟疆读书,钟疆却很看不起工人的血汗钱,读完初中就再也不读书了,跟着年长几岁的亲戚外出做生意。钟疆和侯苹就是在外地因为摆摊认识的。
后来夏涛的父母相遇,母亲在工厂劳作的经验帮了父亲很大的忙,双蝶鞋厂起初运作起来,母亲的功劳很大。钟疆夫妇每次来滨丛市看望妹妹妹夫,都要表达一番对他们“死脑筋”的不满,想拉他们和自己一起倒卖服装——后来是家具。
夏涛父亲觉得他们投机取巧,心术不正,自然不会和他们合作。再之后就是钟勋出生,钟疆夫妇有时间生孩子没时间养孩子,丢到夏家了事。
总的来说,海姝在见到侯苹之前,已经经由别人的口,对她有了个初步的想象。
水曦疗养所和很多精神病医院一样,位于城市的边缘,海姝开车过去,出示证件,说明情况。这疗养院虽然设施比较陈旧了,但似乎很规范,护士详细记录了海姝的述求,让她稍等。
一刻钟之后,一位中年女医生来到休息室,“你好海警官,我是侯苹的主治医生,我姓黄。”
海姝立即站起来,“黄医生,你好。”
简单聊了几句后,黄医生说,侯苹是三年前被社区工作人员送进来的,那时她看上去还是个成功的女老板,看人都是用下巴,很傲气。大多数时候,侯苹都是一个人待着,不吵不闹,但偶尔会发病,一发起病来就有很强的攻击性,见人就打,还说什么自己被主附了身,谁不给她跪下,就是不尊重主,会受到来自主的惩罚。
最近一年,侯苹的狂躁症状减轻了很多,几乎不再具有攻击性,但是她清醒的时间也越来越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