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客失控地在游轮上奔跑,只剩下一对不敢动弹的母子。人们惊慌地喊道:“快,快跑啊,炸.弹要爆炸了!”
特勤无法在不动用武器的情况下控制这么多的人,谢惊屿逆着人群艰难地移动,终于赶到夹板上时,时间已经过去十分钟。
只剩下一分钟,炸.弹就要爆炸。
柏明迅速将工具扔到地上,冲去检查炸.弹。炸.弹竟是绑在一个8岁男孩身上,他哭得浑身发抖,根本说不出话来。他的母亲抱着他,仓皇失措。母子俩没有一人说得出,炸.弹为什么会出现在他身上。
谢惊屿没有时间追问缘由,现在必须争分夺秒,拆掉这枚炸.弹。然而母子俩不肯放开彼此,平白增加了拆弹的难度。
谢惊屿来不及与这位着急得发疯的母亲讲道理了,朝柏明递去一个眼色,柏明会意,立马将女人抱到一旁。女人发出惨叫,男孩也因为失去母亲的庇护而哭得更加厉害。
谢惊屿盯着他的眼睛,“是男子汉吗?”
男孩抽气。
谢惊屿说:“是男子汉就忍住,然后去救你的妈妈。”
他语气又冷又沉,男孩竟是停止了抽泣,仿佛正用尽全力控制身体——虽然仍旧在发抖。谢惊屿一边准备拆弹,一边温声表扬:“好孩子,再坚持半分钟。”
这枚炸弹比前面五枚都更复杂,谢惊屿弄清楚它的原理之后,一瞬间明白它为什么在此时启动。这孩子恐怕一早就被盯上了,引爆者避过了所有人,在他身上装上炸.弹,但如果前面五枚不被拆除,这一枚就不会启动。
拆除即是倒计时的讯号,这是桑切斯送给警方的“礼物”。
谢惊屿沉着地找到导线,在即将将它拔出时,听到男孩几乎忍不住的呜咽。他抬起眼皮,直视男孩的双眼,轻声道:“没事。”
话音未落,导线已经被拔出,下一瞬间,他将男孩紧紧拉入怀抱。
一阵海风缓缓吹过,浪花扑打在船身上的声音清脆。
近乎窒息的安静后,危机正式解除。
女人大哭着跑向男孩,男孩终于不用再强忍泪水,谢惊屿放开他,拉起一旁被女人踹倒在地的柏明。
特勤接管了驾驶舱,天鹅山一号在经历了惊心动魄的半小时后缓缓转向,往连西市驶去。
而在这片海的另一端,一场紧急追逐正在进行。桑切斯不在游轮上,而是潜伏到了一艘已经经过排查的渔船上。渔船出海后,隋星发现它的航向不对,当即追击,渔船疯狂向公海加速,并且朝海警船只射击。特警、特勤得到情报后急速赶到,对渔船呈包围之势。
“你逃不掉了!”隋星在广播中喊道。
渔船并不折返,不顾后面飞速杀到的子弹,在风浪中横冲直撞。
特勤的作战艇突击冲刺,一枚反器材重狙轰然射去,震耳欲聋的声音响起,漆黑的海面乍现火光。渔船根本经受不住这样的袭击,顷刻间四分五裂。特勤蛙人入海,将跳海逃生的人尽数捕获。
然而当他们全部被扔到海警的船上,隋星愣住了。这些人里面,既没有桑切斯,也没有荀苏苏。
游轮是障眼法,连渔船也是?
在与大海相隔遥远的群山之中,迷彩涂装的特勤越野车正在疾驰,车的后方,两架直升机已经起飞。海姝坐在副驾上,左手握着平板,平板上展示着边境精细的地图,左手拿着手机,一言不发地听着从连西市传来的最新进展。
“海队,你想得没错,桑切斯很可能并不在连西市,他真正想在连西市制造的是海上爆炸。”贺北城说:“谢惊屿他们已经阻止了这场爆炸,天鹅山一号正在返航。渔船也是诱饵。这些混乱掩盖了他真正的路线。你那边还需不需要更多的支援?”
海姝听着空中的直升机声,“支援当然不嫌多,但我不敢把所有资源压在这里。”
贺北城点头,“行,你先侦查,我来调度。”
通话结束之前,海姝又喊道:“贺队。”
“嗯?”
海姝犹豫片刻,“谢惊屿他……没受伤吧?”
贺北城笑道:“这话等他回来了,你应该自己问他。我听说游轮上还是出现过危急情况的,最后一枚炸.弹差点爆了,是他去拆的。”
海姝心跳不由得加快,但很快清醒过来,既然贺北城的语气是这样,那么谢惊屿就一定没事。她松了口气,又道:“那行,我先挂了。”
丛林里的黑夜是长期生活在城市里的人想象不到的黑,尤其是夏季,潮湿成了它的另一层屏障,进入其中的人仿佛和外界隔绝开来,成为了诡异自然里的一部分。
和海姝在同一辆车上的还有三名特勤队员,其中一人年纪很小,叫小虎,入队不久的样子,是贺北城在肯定了海姝的判断后,紧急从特勤总部调来的。他对此次追踪桑切斯还不太了解,听队友介绍完情况后嘀咕道:“这个荀苏苏很不正常啊。”
海姝看向后视镜,但没立即出声。
小虎继续说:“她当时是在滨丛市执行公务,桑切斯主动找到她,然后把她带走。这总不能是一瞬间发生的事吧?我看她的履历,以前也是特别出色的刑警了,不是只知道坐办公室的那种,她为什么不反抗呢?只要她反抗,肯定会给我们留下一些线索。我怎么感觉她是就这么跟着桑切斯走了?她会不会已经背叛……”
“荀苏苏不会背叛组织。”海姝打断。
小虎眼睛圆圆的,一时有些尴尬,挠挠头,又道:“那是她年纪大了,没有能力反抗?”
海姝摇头,“也不是。”
小虎不懂。
“不是只有玩命抵抗,死也不跟着犯罪分子走,这才叫勇敢,才叫有能力。”海姝说:“荀苏苏有的是另一种魄力。她当然可以激烈反抗,以此引来警察,但在这个过程中,桑切斯可能就跑了。她要跟着桑切斯,成为扎在桑切斯手上的钉子,我们后续的追缉才有更多可能。当然,这是以她的生命为代价,她随时可能牺牲。”
小虎提起一口气,“这……”
海姝看向没有尽头的夜色,车灯的光仿佛一刹那就被吞噬,“她知道自己面临的是什么,但她仍然选择这么去做,这是她的大勇。”
小虎沉思了会儿,小声说:“我明白了。”
海姝手上的平板显示出他们的方位,红点正在不停移动。海姝轻轻攥紧手指。
荀苏苏向她传达的不仅是精神层面的东西,还有更重要的情报,如果不是荀苏苏,现在她一定还和特勤的大部队一起待在连西市的港口,而不是作为奇兵,来到大山深处的洪松镇。
荀苏苏来灰涌市那一次,虽然时间短暂,但与她交流了不少线索与经验。从荀苏苏口中,她得知“空相”的存在,“空相”被取代,现在的“空相”是另一个人。在提及当年对付涌恒集团的艰难时,荀苏苏曾经欲言又止,含糊提到曾经被某个人帮助。这人是谁现在几乎已经有定论——桑切斯。
荀苏苏那时还问了海姝一个问题:“做我们这一行,尤其是到了刑警队长的位置,时刻都面临着被犯罪分子劫持的危险。如果你遇到了,你会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