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来了。
有人破坏了阵法。
所以。
他没有时间了。
莲云大师怒火攻心,体力不支,他靠在墙壁上,仰头凝视着头顶彩绘的刃恶扬善升仙图。升仙图上绘制着一名德高望重的僧人,张开双手拥抱祥云彩日,头顶之上的苍穹夜空,缀着七洞北出的星宿之图。
“没时间了、没时间了……”
他剧烈的咳嗽,托起疼痛不堪的身子,迈入阵法拿走变得残破斑驳,成熟黑绿色绒绒霉菌的娃娃,“你不是想回家吗,我这就带你回家,你们家造的孽,所有人都应该偿还了。”
幸好,他还有最后的底牌。
***
夏怀礼抱着两只刺猬飞奔,终于见到了陆泓:“还好没追过来,吓死我了。”
灰刺猬脑袋蒙蒙:“发生什么了?吓得我魂儿都要没了。”
白素贞捏捏灰刺猬的小肚腩,“别害怕啊,哥哥在呢。”
灰刺猬慢腾腾翻了个白眼:“唉,我来上京就是为了离开那帮亲戚,自己找个地方睡觉,怎么走哪都被你们这种没有礼貌的刺猬打扰,还真以为天下刺猬是一家呢,能不能给社恐的宅刺猬一点空间!我偷了东西,就不能再这儿混了,你得给我安排个地方。”
白素贞拍拍胸脯:“那好办啊,你跟着我住呗!”
灰刺猬用一种“您没事儿吧”的表情凝视着白素贞:“我说了我社恐。”
夏怀礼一手一个,笑嘻嘻说:“你俩别生气啊,都是一家人好说话嘛,”他低声含笑问道,“小灰,你叫什么?”
“灰三,”灰三避开夏怀礼炙热的目光,拱起屁股摆烂说道:“我不跟你们回去,你们还踹我肚子呢,我好朋友说是去旁边的龙居寺了,你们给我送过去吧,那里坛大而且人少,舒服。”
“灰三?”白素贞忽然想到什么,忽然打了个激灵,“你怎么在这儿呢,我爹还让我关照你呢!”
“关照啥,我又不认识你,”灰三躺在夏怀礼掌心上休息。
夏怀礼手掌软软的,比土里看可舒服多了,像漂浮在水上。
白素贞跳起来一敲:“我是白素贞,你妈就是我三姑,所以我是你哥啊。”
夏怀礼手掌一震,承载了两只刺猬的重量:“哎呦,你慢点。”
灰三不可置信:“你就是白素贞,就是我纪念品上那个?”
“对啊!”
“不像啊,纪念品上的你三头六臂,你怎么跑个地下室还大汗淋漓的?”
白素贞:……
“而且你看你看,纪念品上的你身边还有两个护法……所以我没认出来你不赖我啊……不过我还是不想走亲戚,我不想被人过分关注,我只想安静的独自美丽,毕竟我社恐。”
白素贞:“……你说这么多话,你像社恐吗?”
“当然啦,社恐的人往往独自美丽,和我一样。”
灰三还不太理解人类词汇。
回到车上,夏怀礼将魂瓶递给贺章,陆泓加速行驶,远离庆云寺。
行驶出这一片乌云,贺章对着阳光凝视:“这魂瓶刻着咒文,应该是在炼化什么,看起来挺像是《参天解》中记载的咒语,回家我得查查书。陆泓你往城中公园去吧,找个宽阔的地方我看能不能问魂,先看看这里面是谁。”
“……不会是慧悟吧?”夏怀礼问。
“拿慧悟的魂有什么好处?”贺章反问。
白素贞一直没再说话,低着脑袋回忆刚才看到的傀儡娃娃。
夏怀礼扯了扯白素贞粉色的小脚丫:“你说说,碰见什么?”
“幻觉,幸好我出来了,”白素贞叹口气,将地下室内的一切细节描述一遍,“那个傀儡娃娃绝对有问题,但从周围气场和摆放的物件来看,应该是镇那个傀儡的,我想不通莲云大师在地下室关着那东西做什么。如果是恶灵邪祟可以直接超度,他还能获得功德,如果不是,为什么我会感受到那么大的怆然和悲伤?”
“地下室还有娃娃?”灰三来了兴致,“是那种过年时的瓷娃娃吗?”
“不是,是傀儡,木头做的,外面刷漆。娃娃前胸后背各有一个红色大头钉。”白素贞比划两下,“我猜测之前的哭声就是它传来的。”
“娃娃会哭?”灰三不理解,“我怎么觉得是一个小孩在哭。”
白素贞问:“小孩?”
“对啊,我跟你说过的,一个痴傻的孩子!”灰三动了动耳朵,意识到什么,“不会吧,不会你判断不出来哭声背后是哪一种魂魄吧?”
白素贞:……
他还真判断不出来,只能听出来是哭声。
夏怀礼问:“还能这样?”
白素贞撇着灰三,当时他爹告诉自己有个不能化成人形的远方亲戚来到上京,希望他多多照拂,也介绍说灰三别的不行,但擅长魂魄之事,当真是术业有专攻。
白素贞默默咳嗽两声,将自己的草莓分给灰三:“那你说来听听,我看你说得对不对?”
灰三不疑有他,毕竟白素贞在他心中还是有点地位的,虽然眼前的白刺猬和传说中的并不太能对上号:“婴儿的哭声像小猫,孩子的哭声会洪亮一些,我判断应该是8岁左右孩子的魂魄,但按理说8岁会说话了,所以它的魂魄应该是受到了某种禁锢和损伤。昨天晚上我失眠,趴在坛上听,发现这孩子哭的时候两声一顿,声音由强转弱,又由弱转强,略带哽咽之色,经过我这么多年的判断,这孩子应该三魂七魄不全。”
傀儡都是困完整的魂魄,为何会只有零散的魂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