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夏芸芸回到顾家,心底还在发毛。等到顾盛裕回家，她才一脸天要塌下来的神色。
“盛裕，我就说陆厌那小子诡异得很。”
“他今天不知道在和谁说话,太吓人了。”
“我们就应该早点把他赶出顾家，留这样的人在……言薄身边,对他一点也不好。”
“你和他说了？”
顾盛裕也没考虑好要不要这么做,但抵不住夏芸芸吹耳旁风。他对顾家多一个人和少一个人并不在意，顾天鹤再怎么老糊涂总不可能把继承权给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
既然如此,不管继承权会不会落到他手里。又或者顾言薄或者顾曜两人，谁拿了继承权,都是他亲生儿子,还能不向着他吗？
但夏芸芸有句话说对了。
当初如果没把陆厌带回顾家,他和顾言薄的关系不会这么紧张。
夏芸芸见顾盛裕听进去了，又连忙说了几句。
“小仙女，你看。你言薄哥哥这么凶，你是不是比较喜欢顾厌哥哥。”
“你这什么表情？为什么有点幸灾乐祸。“顾言薄：“……”
“你说如果……”
下午的惬意放松时间。
“虽然他每次都拿我和别人家的小孩比，但我也拿他和别人家的父母比。”
“言薄当时要是留在顾家，哪里会和你疏远。”
“言薄性子淡，没什么朋友。再看陆厌，性格开朗，学校里朋友也多。他要真对言薄好，就该带着言薄进入他的朋友圈。可是你看看，言薄除了对陆厌，对谁都态度冷淡。见了长辈也不知道问好，这里面没有陆厌怂恿我是不信的。”
照片的一角被捏紧又松开，没有预料中的生气，神色变化转瞬即逝，快到路觉舟都没发现。
他确定他脸色绝对没有幸灾乐祸的表情，而是路觉舟在乱用成语。
顾言薄眯了下眼，给小仙女顺毛的手顿了下，又若无其事地往下听。
那时候顾言薄还在疗养院，他清楚地记得，路觉舟是说过的。
“现在没了江晴,又多了个陆厌。他冠着顾家的姓,不知道感恩，还总挑拨你们父子间的关系。现在是年纪还小,坏不到哪里去。要是长大了，你们父子俩离了心，可不好再修复。”
“陆厌自己没爹没妈,我们言薄又和他同吃同住，这么几年肯定也被陆厌影响。说不定,言薄也会认为自己没爹没妈。”
顾言薄：“……”
“言薄这么向着陆厌，长大了也唯他是从。万一咱爸真把继承权给了言薄……当然我的意思不是说，言薄不能拿继承权。他是顾家的孩子，我自然是没意见，可万一他把继承权拱手让给陆厌怎么办？”
“不记得。”
路觉舟状似无意地提起，“顾言薄，你有没有听过我提起我爸爸的事？”
顾言薄终于从童年时的记忆里，回想起那么一两句。他记得路觉舟根本没见过他的亲生父亲，可是不止一次听路觉舟提起过。
当时顾言薄还不知道路觉舟从未见过他的亲生父亲，后来知道了，也只当路觉舟在胡扯。
“你看看这些年,言薄喊过一句爸爸吗？”
“你不记得了？”路觉舟故作疑惑地问了一句，“那……程炀的父亲你还记得吧。他对程炀很好，我有点羡慕。”
“你想说什么？”顾言薄打断他。
怀里突然多了一团暖乎乎的毛绒子，手已经听话地抚摸着小仙女的背毛，他觉得最近路觉舟有点粘小仙女。
“扯平啦。”
顾盛裕眉头蹙得很深，夏芸芸又伸手帮他抚平，“你别皱眉，这件事不是你的错。当初是江晴自己要带走孩子，我说过可以帮她抚养孩子,江晴自己不愿意。”
“你别看书了，快来抱抱你妹妹。”
“你确定那边不会出岔子？”顾盛裕眉头还是没有松开，紧紧盯着夏芸芸，“既然要做，那就不能留手脚。更不能让言薄和我爸知道真相。”
顾言薄手里捧着一本书，视线从纸上挪到坐在他对面的路觉舟身上，他今天穿了件蓝色的t恤，怀里抱着毛绒绒的小仙女，正趴在他的腿上，吃着兔草。
顾言薄：“……”
*
“顾言薄。”
以前虽然出门回家都要看一眼，没事的时候也会下楼和小仙女完，但它很少把小仙女往房间抱，更不会像现在这些，做什么都要抱着小仙女。
顾言薄将小时候的回忆压下心底，平静地回答。
“对了，他还爱喝酒。我还小的时候，他总骗我妈说带我去玩，其实是带我去和其他叔叔喝酒了。”
想到路觉舟会被吓到，顾言薄觉得有些好玩。他那点细微的神色变化，没能逃过路觉舟的眼睛。
“我也挺喜欢我爸的。”
路觉舟不记得自己说没说过，他只是觉得顾言薄不一定记得他说的每一句话，他只要假装在顾言薄面前提到过就行。
小仙女也是他养的，他也喜欢抱着。但顾言薄不太理解路觉舟这种和小动物说话的心理，小仙女要真会回答，路觉舟反而会被吓到吧。
“放心吧。我保证不会出任何问题。”
“那孩子心机太深了，又能哄咱爸开心，还让言薄事事顺着他。”
路觉舟从桌下抽出一张照片，递到顾言薄的眼前，男人约莫三四十岁，路觉舟的眉眼和他有几分相似。
夏芸芸其实看得很清楚，顾盛裕不可能把顾言薄的问题归结在自己身上，但却需要有一个人来承担导致顾言薄变成现在这样的责任。而陆厌就是可以推卸责任的人。
“你、你别生气。我只是……”
“没有。”顾言薄打断他，“谁给你的照片？夏芸芸？”
除了她，顾言薄想不到任何人。
“你看过亲子鉴定，你确定他就是你爸爸吗？”
路觉舟：“……没有。”
还没来得及伪造。
“我还没见过他。”路觉舟解释，小声替照片里的陌生人辩解了一句。“他看起来很随和。”
顾言薄：“能满足你对父亲的幻想？”
路觉舟：“……”不敢说话。
“夏芸芸什么时候给你照片的？”
“前天。”路觉舟如实回答。
“那你为什么今天才告诉我？”顾言薄眉梢一抬，路觉舟莫名紧张起来，“因为没想好怎么说。”
“是没想好怎么说，还是怕我不让你去见他？”
路觉舟神色飘忽，他小心翼翼地拉了下顾言薄的衣角，“你会不高兴吗？”
“不会。”
顾言薄面无表情地说，“你能找到生父，我肯定会替你高兴。”
路觉舟：“……”可是你的表情，看起来不太像。
“可以去。但我要陪你去。”
路觉舟本来也打算带顾言薄去，不告而别和突然离开都很伤人，他想让顾言薄慢慢接受他会离开一段时间。他都准备好要点时间哄人，没想到顾言薄没有生气不理人。
虽然也不太高兴，但接受得是不是有些快了？
“不许背着我偷偷去。”
路觉舟连连点头，和顾言薄再三保证。
“我肯定会叫上你一块。”
“放心吧。”
下午三四点，顾言薄说要去公司，路觉舟看了眼外面当头的烈日，“我不想晒太阳。”
“小少爷，车子就在门口，到了公司车子直接开进停车场。从地下室上去，你根本晒不到太阳。”管家笑呵呵地走过来，又对顾言薄说。
“司机已经到了。”
“他不想去就不去。”顾言薄又把小仙女放进顾言薄的怀里，“你要是无聊，就让小仙女呆着。不许上我床。”
“是小仙女不许上，还是我不许上？”
“都不许。”
路觉舟：“……”这该死的逆反心，他偏要上。
“你把昨天的练习题做了，我回来给你带草莓冰淇淋？”
路觉舟犹豫了半秒，他都快要离开了，要做什么练习题，可是又很想吃冰淇淋。
“好。”
他答应得那么快，当然是因为手里有答案，为了冰淇淋勉强抄个答案也行。
“你晚上和爷爷一起回来吗？”
“嗯。”
顾言薄和管家一离开，路觉舟立刻放下小仙女，又怕小仙女趁他不在，躲到什么角落去，最后还是把小仙女送到它的小别墅里。
“你乖乖的，哥哥很快就回来。”
路觉舟给小仙女顺完毛，“茜茜姐，我有点困。回房间睡觉了，如果睡晚了也不用喊我。”
“好。”
路觉舟在自己房间和顾言薄房间犹豫了下，转身进了顾言薄的房间，还不忘把门反锁上。
“系统。”
【系统：你把想去的地方写上，点确定就可以。】
路觉舟也是才知道商城里还能买一些道具卡，一张3k金币，贵得要死。但现在顾不上，直接买了五张备用。
“我怎么知道这位陆乘先生在哪。”
【系统：道具卡可以瞬移，可能会有点眩晕感，你做好准备。】
路觉舟不肯和顾言薄去公司，当然是为了抽出时间提前去见一下这位陆乘先生，做戏自然要做全套，千万不能出任何端倪。
而且……路觉舟还有其他的事要拜托他，所以得让陆乘配合自己。
路觉舟正忙着，顾言薄那边也没闲着。
他把刚才偷拍下来的陆乘的照片递到顾天鹤的眼前。
“爷爷。”
顾天鹤垂眸看了一眼，眸色里漾起一丝波澜。
“顾厌的生父？”
顾言薄蹙了蹙眉，显然不爱听这个称呼，“夏芸芸找来的。”
“你是怀疑他不是顾厌的生父？”顾盛裕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我可以让人查一下他的身份。”
“不。”
顾天鹤疑惑地看向顾言薄，“那怎么？”
“他不是。”
顾言薄肯定的语气惹得顾天鹤有几分好奇，他确信顾言薄暂时没有还无法不依靠他，调查到一个陌生人的身份。而且照片上还是有点像，为什么顾言薄能那么肯定。
“你怎么知道？”
“他不是。”顾言薄不在意陆乘是谁，但一定不能是路觉舟的生父。
就算是，也得不是。
对视的几秒钟，顾天鹤瞬间明白顾言薄的意思。
“言薄，万一他真的是……”
顾言薄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顾天鹤。
能让夏芸芸大费周章地找出这么一个人，真假已经不重要，她当然不会好心地去帮路觉舟找什么生父，只能说她想借陆乘搞事情。
顾天鹤当然也想到这层，看见陆乘和路觉舟眉眼间的几分相似才犹豫。
最初收养路觉舟确实是为了顾言薄，可这几年朝夕相处也不完全是没有感情的。
路觉舟嘴甜又爱撒娇，茶余饭后就属他最能活跃气氛。连平日恪守本分的佣人在面对路觉舟时，总会忍不住多怜爱一分。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会撒娇的也一样。
“夏芸芸想要顾厌离开。”
顾天鹤毫不意外，这女人从始至终惦记的只有继承权，所有能让她察觉到威胁的，她会想方设法地铲除，就像当初自作聪明地认为赶走江晴和顾言薄。
其实是江晴懒得和她多做纠缠。
让顾天鹤迟疑的是，他担心这个叫陆乘的人，如果真是路觉舟的生父，虽然可能被夏芸芸利用，但或许他的本意也只是看望孩子。
“我想提前见他一面。”
顾言薄直接说出心底的想法。
顾天鹤没有多问，顾言薄决定的事他劝再多也没用。他也有意培养顾言薄，所以很多时候从不干涉他的选择。
一个合格的继承人……除了认真、聪明和执行力强，也一定要有主见。这些年来，顾言薄从来不缺执行力，也胜在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