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老头看到顾骁远,“你这会儿没啥事吧?”
顾骁远说:“没有。”
“那行。”高老头往上走,“跟我来,赶紧把考勤给录了。”
顾骁远:“……”
大半夜的,吃宵夜的人揪着加班的人去录考勤,这尽职尽责的程度,多少是有些让人哭笑不得。
夏云扬也要回刑侦大队,跟他们一路,闲着没事,就顺便等待顾骁远录考勤了。
“哇哦!”高老头吼亮了走廊里的感应灯,对着考勤机器又是录密码、又是新建用户的,一番折腾下来,好不容易才把程序搞定,然后往旁边一站,“过来吧,先录脸卡。”
顾骁远配合地往前一站。
很好,考勤机正对着他的胸膛。
但是确定屏幕在侧面,顾骁远看不到。
“弯点腰。”高老头指挥他,忍不住赞道:“小伙子真是又高又壮,是块当刑侦的料,耐造。”
顾骁远听他的弯了点腰,胸膛变成了脖子。
高老头又说:“再弯点。”
顾骁远就又弯了点,脖子变成了下巴。
“不行。”夏云扬忍俊不禁,“还是不够啊。”
他抬手,想帮顾骁远一把,还没碰到就停了,要收回来的时候,早已察觉的顾骁远却挪了步,主动靠过来,把自己精壮的手臂送到了他温润的掌心里。
夏云扬微微一怔。
顾骁远极力想要装作自然一点,却还是无法控制地感到紧张,梗着红红的脖子问:“……够了吗?”
夏云扬轻声笑了笑,顺势把他往下按了点儿,“现在够了。”
顾骁远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
高老头就按照操作,让顾骁远抬头、低头、左偏头、右偏头,全都过关后,又给他录了指纹,才放他走了。
进入刑侦大队没多久,陈逍遥和黄文添就把余勇带过来了。
沈成凤不放心,也跟了过来,怀里还抱着熟睡的女婴婷婷。但她只能在大厅里等候,不能跟着进来。
进入审讯室前,夏云扬问顾骁远:“要不要自己来审?”
顾骁远摇头,“我还掌控不了节奏,也不知道要怎么委婉。”
“那就先看着我吧。”夏云扬也不强求,“不要有太大的压力,人各有所长,你的身手已经非常优秀了,剩下的慢慢发掘就好。”
顾骁远应了一声。
二人进入审讯室,又是那套流程。
“姓名?”
“余勇。”
“年龄?”
“四十四。”
“籍贯?”
“阳县人。”
“职业?”
“在饮料公司里做外来车辆登记。”
夏云扬说完,看了眼顾骁远,他几乎是同步记录下来的,不需要等待,也就继续问道:“六月十三号晚上八点到九点之间,你人在哪里?”
余勇记得夏云扬在他家的时候也问过这个问题,所以回答很快,“我下班是在六点,快七点到家,陪我老婆整理完行李就睡了,没出过门。”
夏云扬问:“你有没有去过毛文化家?”
余勇一听这话,却眼神飘忽,直咽口水,“我……我没去过。”
“没去过?”夏云扬把指纹对比结果放到他面前,“那你的指纹为什么会出现在毛文化家里?”
余勇低着头不敢跟他对视,还是那句话,换汤不换药:“我……我不知道。”
好像认定了只要不说话,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夏云扬冷着脸,诈他:“非要我把监控截图拿出来,你才肯说实话?”
余勇是个老实人,活了四十多年都没怎么跟民警打过交道,更别说刑警了,坚持到这里已经是极限了,终于忍不住坦白道:“我……我说,我确实是去过。”
夏云扬道:“讯问需要记录,请你说得详细一点,几月几日、几点、乘坐什么交通工具、又是从什么地方进去的。”
“六……六月十号那天,大概是晚上七点多钟?我从家里坐82路公交车过去,从正门进的。因为我老婆上班的咖啡店特别忙,要加班,就让我把孩子送到我妈那儿,结果没想到毛文化也住在枫林小区。”余勇忍着眼泪说,“我一见到他,就想起他对我老婆做过的那些事,我太生气了,就……就……”
夏云扬追问道:“就怎么样?”
“我就偷偷跟到他家,想把他揍一顿,给我老婆解解气。”
“所以你们打了一架?”
“没有。”余勇抬手擦了擦眼泪,憨厚的面貌看起来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我没打赢,不仅被他拉进他家揍了一顿,还被他讹了两百块钱,回去也没敢跟我老婆说。”
夏云扬梳理不通其中的逻辑,“他打了你,为什么是你被他讹?”
余勇抽泣着说:“他说我尾随跟踪,犯了法,要抓我去坐牢。”
夏云扬、顾骁远:“……”
“我怕我老婆难过,也怕影响婷婷以后的政审,就把钱给他了。”余勇说到这里,又有些愤怒,“可是后来我问了人,尾随跟踪根本就不会坐牢,他讹我!”
夏云扬嗅到了一丝后续,“所以你又去找了他?”
“是。我气不过,就在十二号那天中午十二点,趁着午休又去找他了,想把钱要回来。”
“那你要回来了吗?”
“没有。”余勇撇嘴,“那天去找他的还有人,我看到了一个胖子和一个瘦子。那两个人像是要债的,说话特别凶神恶煞,拍他脑袋跟拍皮球一样,他也不敢吭声。我看他日子过得不好,心里也舒坦了,就算了,不要那个钱了。而且我也怕他又把我揍一顿,万一伤着脸了,我就瞒不过我老婆了。”
夏云扬道:“也就是说,沈成凤到现在也不知道你去过毛文化家?”
“她不知道。”余勇哀求道,“你们千万别告诉她,我就是不想让她担心,这段日子才谎称工作太累没有跟她亲密的,就连在家脱衣服都要先关了灯,生怕被她发现了会伤心难过。”
“你放心,不该说的我们不会多说的。”夏云扬说,“你被毛文化打得很严重?”
“是啊,现在还没痊愈呢。”余勇扒拉开衣服,大片大片骇人的淤青、淤血遍布在他的腹部、腰侧和胳膊上,“不信您看。”
夏云扬没想到会有这么严重,反观毛文化的尸体,除了临死前的致命伤和那四十多刀,没有一点其他的淤青,几乎占据了压倒性的优势。
顾骁远却觉得有些不对劲,“你连一次反击都没有?”
“我倒是想反击,也要有机会啊,警察同志。”余勇很是憋屈,“毛文化比我高又比我壮,我跟踪他到家,他早就发现了,躲在门边搞偷袭,砸了我肚子一拳。那一下简直要命了,我痛得直接倒在地上,站也站不来,全顾着护脑袋了,还怎么还手啊?”
顾骁远就算被人揍了十拳,也不会影响他拧断对方的手腕,曾被他无情碾压过的夏云扬却表示了充分的理解:“你要是给我一拳,我也只有挨揍的命,完全还不了手。”
顾骁远却看着他,很认真地说:“我不会对你动手。”
夏云扬没想到他会较真,“小顾啊,我只是打个比方而已。”
顾骁远很不喜欢,“打得不好,以后不要打了。”
夏云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