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的静默后,裴辞冰唇角一掀:“全部。”
*
醉春楼里。
戏台上依旧唱得咿咿呀呀,裴辞冰瘫坐在圈椅中,身后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的于闻洲。
裴辞冰并不觉得这里多个人会有多烦,但的确,从于闻洲来这里之后,那些戏文就变得格外吵闹起来,吵得他脑子里一阵一阵发疼,于是他坐起来。
于闻洲:“……少宗主?”
他心情好的时候,小弟子们都会叫他大师兄以示亲厚,但现在谁都能看出他心情不佳,甚至在暴躁的边缘,于闻洲只能小心翼翼叫少宗主,生怕惹他不高兴。
“真他娘的烦。”裴辞冰骂骂咧咧踹了圈椅,单手捞起外袍穿上,大步流星往外走。
于闻洲摸不清楚他的意思,只好跟在身后。
“老头子管不起,万妖城管不到,这他妈除了我还能找谁。就可着我一个人坑是吧。”裴辞冰把一颗颗扣子系上,“那狼妖是个什么来头,修炼到什么境界了?”
“应该是金丹后期了,一下子能把我们全撂倒,实力不容小觑啊。”于闻洲忙不迭交代,“要不要我们再带点儿人。”
“金丹后期。”裴辞冰冷笑,“放眼修真界都找不出几个金丹后期的人,整个天水台全是一帮筑基期修士,生怕他杀不过瘾是吧。”
“那那那那那——”
“我自己去,你们在外面守着。”裴辞冰想了想,把贴身的玄铁牌交给于闻洲,“一个时辰出不来,兵分两路,一路回去另请高明,另一路去找苍梧医馆的人。”
“苍梧医馆?”
“对,找医修,过来收尸吧。”
“……”
裴辞冰依旧是那个金丹中期的少宗主,武力占不了上风就只能智取,这时候谁越是声势浩大,就会透露出谁的底子越发虚,裴辞冰索性扔了所有,硬对硬正面刚。
他捻了无羽箭,趁着狼妖得意忘形的时候悄无声息地放在背后,其实那么多锋利的箭头,唯一一个能射出巨大威力的只有那么一支,用来下最后通牒。
他不会隔空摆放他的灵器长弓,更不会隔空扣弦,面对着金丹后期实力强劲的敌人,所能仰仗的只有一张嘴,还有唯一一支可以钉入石壁的无羽箭。
宋怀顾眸子紧缩:“……你?!”
“老子读兵法的时候,那狼妖估计连人形都化不出来,跟我斗。”
宋怀顾默默道:“你先把身后的冷汗消一消再说吧。”
裴辞冰身形一凝,把外袍一丝不苟地穿好了。
宋怀顾依旧在盯着他的背影。
他没想到裴辞冰会这么疯。
脑海中一时是裴辞冰毫无顾忌地告诉狼妖,“那你杀了他吧”,一时又是方才裴辞冰说的那句,“我全都在骗他”。
天水台少宗主,从来在宗门里横着走,不懂得低头怎么写。
狂妄自大的背后是步步为营的算计。
赌徒本色的手段却又染了一抹淋漓的浪漫疯狂。
“裴辞冰。”宋怀顾道,“谢谢你。”
裴辞冰没接话。
在静默的空档里,一旁的于闻洲悄默默递给宋怀顾一张传音符。
宋怀顾附在耳边用灵力化开,就听见于闻洲道:“宋公子,大师兄他那个人就是这样,不大会说安慰人的话,但心还是好的,你看,遇见这种事,他还是不会见死不救的。”
宋怀顾无声地笑了笑,回给于闻洲一个感激的笑容。
于闻洲看哄好了一个,于是又摇头晃脑地凑到了裴辞冰跟前。
“大师兄。”裴辞冰应了一句,于闻洲舔了舔嘴唇,“那狼妖到底什么来头,为什么要绑了宋公子啊?真是私仇?”
裴辞冰顿了顿:“不是,冲天水台来的。”
于闻洲:“啊?”
裴辞冰言简意赅:“幽兰。”
“幽兰!?”于闻洲不可思议道,“他还真是敢张嘴啊,幽兰都敢要,他怎么不上天呢他?!”
“他是狼妖,没有翅膀,上不了天。”宋怀顾在后面闷闷接话,“不过……幽兰就这么宝贵么?”
“宋公子,你来自万妖城可能不知道,幽兰是我们天水台镇门之宝,别说外人了,我一个姜宗主亲徒都没见过呢。”于闻洲边比划边说,“听说那幽兰有医死人肉白骨的神效,是天生天养的一株兰,也保证了天水台充盈的灵力供养。”
宋怀顾皮笑肉不笑:“这么神奇。”
“是啊。我还听说……”
“于闻洲,你话那么碎,就不怕被风闪了舌头。”裴辞冰盯了他一眼,然后看向宋怀顾,“幽兰很重要,你也感觉到了。”
“知道,宁可和幽兰过一辈子嘛。”宋怀顾眨眨眼,笑道,“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
裴辞冰哼了一声,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
宋怀顾看了眼四周:“……我们这不是去万妖城的路?”
“回天水台。”裴辞冰终于开始接他的话了,“你那身子骨,我怕落下个什么病症,到时候反倒又开始赖我,我不接冤枉官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