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谁知道,但人家说想自己去,万一那物是什么桌椅板凳、床榻屏风,你扛也要扛来?”
“我扛。”
“用得着费那么大的力气。”裴辞冰讪笑一声,“这不已经走到了吗?再走两步路的事情,不至于。”
“裴辞冰。”宋怀顾猛地拦在他身前,“你别逼我对你不客气。”
他这眼神可太难得了,森然寒冷中藏着一些恨意,裹挟着淡淡的紫酝酿在眼珠中,裴辞冰垂眼,倏然一笑。
“不是吧,去个房间而已,难道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宋怀顾身体一僵。
温棠就在裴辞冰臂弯里眨巴着眼睛看他。
裴辞冰这句话四两拨千斤,仿佛只要他再有动作就是心虚,就是有一些不能告诉温棠的秘密,这时候的小孩子心思最敏[gǎn],尤其温棠缠绵病榻久了,他身边人的情绪波动,总能被他很快地捕捉到。
“我……”
“宋怀顾,你眼尾有点发红了。”裴辞冰甩下一句话,抱着温棠扬长而去,“不就是个屋子嘛,又在万妖城你们自己家,还有什么去不了的,是不是啊小棠?”
“裴辞冰!”宋怀顾追上去,裴辞冰人高腿长,不过片刻就走到了门口,宋怀顾停在他们身后,看见温棠挥舞着小手,告诉裴辞冰,让他推开门。
“裴辞冰!你他妈敢开门试试看!?”
“多大的事儿啊,给我们一向笑眯眯的宋公子气成这样,骂人的话都飚出来了,我还以为你永远都不会这等粗鄙之语呢。”裴辞冰笑眯眯地说着话,脚下骤然发狠,一脚踹开了木门。
冷风灌入房间,同时灌入宋怀顾的四肢百骸,有那么一瞬他听不见任何声音,只能看见裴辞冰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挂着属于胜利者的微笑。
完了。
全完了。
他仿佛被人钉在了原地,愣愣地看着裴辞冰转过头去,愣愣地听着温棠猝然爆发出来的尖叫痛哭声,愣愣地看着裴辞冰的笑容如潮水一般褪去,只留下一脸愕然。
全完了。
昔年的疼痛翻涌上来钉在他心头,寒冷的风好像带着他回到了那个黄昏,宋怀顾捂着心口弯下腰。
裴辞冰也傻了眼。
冷风猎猎呼啸,吹着房间里的灵位晃动不止,扬起了一炉的香灰。
屋内供桌上摆着供果,被围绕的灵位上面写着:兄长温定兰之位。
*
“怀顾哥和裴少宗主打起来了!!!”
负责巡逻的燕子落地化形,刚抱过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温棠,宋怀顾一拳已经招呼了上来,正正好好砸在裴辞冰的鼻梁。裴少宗主长这么大都是他削别人,第一次被人揍,根本没反应过来,等到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时候,鼻血已经顺着鼻腔滑落下来了。
“宋怀顾!你他妈为了一个灵位打我!?”
宋怀顾气得浑身发抖,根本不跟他废话,第二拳已经要招呼了上来,裴辞冰五指一伸,紧紧裹住了他的拳头。
“他妈的下手真狠啊?亏我以为你之前是个斯斯文文、就会耍心眼的人,现在看来,你这劲儿也不小啊。”
裴辞冰顾不得喷涌而出的鼻血,只能双手死死架着宋怀顾,不让那人再有可乘之机,宋怀顾将他怼在墙上,提膝就敲了上来,裴辞冰连忙躲开,长腿一别架住宋怀顾的,两人就这么僵持着,目光里都迸出了火,谁也不肯退一步。
一道霸气不输威严的女声破空而来:“干什么呢?!”
一旁急忙抱着温棠哄的燕儿险些哭出来:“唐姐!!!”
宋怀顾分神看了来人一眼,裴辞冰瞅准时机把他推开,胸膛剧烈起伏,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显然余怒未消。
宋怀顾踉跄两步站稳,看都不看裴辞冰一眼,两步上前想要抱过燕儿手里的温棠,却被那女子截了胡。
唐梨拍着温棠的后背,动作轻柔,可对着宋怀顾说话的声音却很严厉:“宋怀顾你真行啊,我不过不在万妖城几日,你是不是想把房梁都拆下来了?!”
宋怀顾站在原地攥了攥拳,不说话。
唐梨又抬眼瞟了一下裴辞冰:“裴少宗主,乱晃也要有个限度,毕竟这是万妖城,不是天水台,你说呢?”
裴辞冰直接迈步就走,和宋怀顾擦肩而过的时候,两个人肩膀相撞,闷闷的一声响。
宋怀顾眼瞳充血,恶狠狠看了一眼裴辞冰的背影,就被唐梨挪过来的身影拦住了视线。
“平复平复情绪,再跟我说话。”唐梨摸着温棠的头,刚刚这孩子的哭声就已经渐弱,怕是不大好,一摸果然又滚烫了起来,“我总以为你已经能把情绪收敛得足够好了。”
“这事儿永远不行。”宋怀顾冷声道,“我什么都可以不在乎,这件事情,不行。”
唐梨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叹道:“这么多年你就没放下过心结。”
“这辈子都放不了。”宋怀顾只有在瞥见温棠的时候,眼底才会泛出来一些心疼的情绪,“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赶紧回去请医师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