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一路好走
暗夜中, 两匹马悄然从城门口离开，驶向未知的远方。
马背上, 池央勒住缰绳, 转过头遥遥看了眼身后的皇城。
天色阴暗，城墙线都变得模糊起来，远远看去像是层层叠叠的小山。
这就是曾经困住她的牢笼。
有风起，凉意拂在脸上, 她不由伸出了手, 感受风绕过指尖的滋味。
不必活在顾临修的监视之下, 一举一动都小心谨慎。
今日起, 她终于自由了。
片刻, 池央收回手, 重新握住缰绳。
两匹马几乎是并驾齐驱, 只需要略微转头, 就能看见身畔的人。
路边有带着孩子乞讨的妇人，身上单薄的衣服已经被穿得破破烂烂，在寒风里打着颤。
月光轻柔地落在少女身上，小公主唇边轻扬, 挂着一丝真切的笑意。
她的声音被风吹散，又聚拢在逐玉耳畔。
池央抬手将一缕碎发勾到耳后，“我不会让自己失败。”
池央扯了扯缰绳，将马停下。
夜色沉沉，却遮不住那两双眼中的渴望与害怕。
“他的眼里只有至高无上的权势，看不见皇座下的森森白骨。”
在微凉的夜风中, 逐玉忽然问：“你有没有想过, 若是失败了如何？”
她策马而行, 发丝也跟着高高扬起，眉目勾出一分清冽，像是刀刃中忽然开出的野。
那是独属于燕室皇族嘉阳公主的气质，自信又天然骄狂。
女孩子眉眼弯弯, 墨瞳中明焰灼亮。
小公主似乎天性乐观, 逐玉见过池央笑过很多次的模样, 但没有一次比现在更能打动人心。
“你知道每次兴起战役最辛苦的人是谁吗？”
银子和碗底碰撞，发出清脆的一声。
小公主要略微领先一些, 逐玉侧过眼。
纤细, 却又生机勃勃。
“是百姓。”
远远见到两人的马匹经过，拿起破碗便赶了过来。
“这位夫人，”池央问，“你们是从何处而来？”
所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世道如此。（注）
“顾临修做皇帝的这几年来，极尽奢靡，只知道排除异己，大力打压忠良之士。”
她从怀中随手掏出半两碎银，放进碗中。
妇人带着孩子感激地向池央连鞠了几个躬，口中小声道：“我们是从南边来的，嘉河水库崩塌，将房子和良田都给淹了。”
妇人以袖拭泪，“实在没办法，我们这才一路北上而来。”
逐玉皱眉道：“这种情况，朝廷应该下发了赈灾金才对。”
妇人摇摇头，神色无奈：“那些钱怎么可能发到我们手里来，以前的张大人被调走了，现在那个陈大人……算了算了，不敢说不敢说。”
她带着孩子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暮色之中。
池央转头对逐玉说：“我要推翻顾临修的新朝，不只是为了报我燕室皇族之仇。”
她抬眸看向远处的万家烟火，“更是为了这些最普通不过的人们。”
“和我一起吧，”她对逐玉伸出一只手，眸光诚挚，“阿玉。”
刺客的本能，是永远保持戒备。
但也许是这夜的晚风太过温柔，小公主的眼神太过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