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瑟放下杯子,一脸的云淡风轻:“已经有些进展了。”
她每回敷衍人的时候就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岑明淑看了看她,没继续问,转而说起别的事:“我前几天在何家的宴席里遇见了傅韫,他说过几日要来沪城出差,顺道来桐城尝一尝‘忘川’的酒。傅家最近同朱家走得近,傅韫很有可能会和朱家那个同你处处不对盘的小姑娘订婚,你和他保持点距离,免得莫名其妙惹得一身腥。”
“朱茗璃么?”朱家同她处处不对盘的人也就她了,江瑟好整以暇道,“放心,从小到大她都玩儿不过我。至于傅韫,我们从前有婚约时关系便不熟络,现在没关系了更不会有什么往来。”
岑明淑点点头:“总之远着点,傅家今年怕是不怎么太平。傅叔的身体……”
她摇头叹一声,人老了就是各种毛病,傅老爷子去年底查出了恶性肿瘤,还不知道能撑多久。
江瑟对傅老爷子的印象平平,这位老人家同陆爷爷不一样,瞧着温文尔雅风度翩翩,可看人时总像是在评估一件商品的价值。
这会听岑明淑提及他的健康问题,也没想多问,“嗯”一声便慢慢喝完了手里的蜂蜜水。
江瑟陪着岑明淑在桐城游玩了两天,初六一大早送她去机场回美国。
出机场的时候,意外接到了傅韫的电话。
男人依旧是温润如水的声嗓:“瑟瑟,我人在沪城,明天我过去桐城找你方便吗?”
江瑟对傅韫要来桐城的事儿没怎么上心,前几日知道傅老爷子身体出问题,她还以为傅韫不会来桐城。
陆怀砚与韩茵是初七晚上回来,江瑟忖度片刻便道:“我明天中午有空。”
“那我中午过去找你?”
“嗯,正好明天下午‘忘川’会开门,到时我请你喝一杯。”
傅韫温和笑了声:“好。”
翌日中午,十二点刚过,江瑟便接到傅韫的电话,她去富春街的路口接人。
二月一过,大地回春,桐城料峭的风再是严寒也藏不住一丝春意。
男人穿着衬衣和针织衫,外搭一件浅驼色大衣,温润如玉的气质与这春风相得益彰,看起来不像个商人,倒像是个研究学问的教授。
江瑟没什么有朋自远方来的喜悦,但他拨冗来看她,不管如何都得好生做回东道主,接到人了便笑问道:“有什么想吃的吗?”
傅韫唇角扬起个愉悦的温和的笑:“我客随主便。”
“那我带你去吃桐城这里的特色菜,就在这附近。”
江瑟说的餐厅就在富春街对面的那条街,就在富春河的另一侧。
两人慢悠悠地穿过河中央的石拱桥,桥底下的河面开了春后便渐渐化了冰,潺潺的流水声从他们脚下淌过。
过桥时,傅韫不知想到什么,微微侧眸看了江瑟一眼。
餐厅是一家本地菜馆,菜品偏酸甜,她不知傅韫的喜好,便将餐单递过去叫他自己挑。
傅韫垂眸略略扫过餐单,很快便将餐单推了回去,十分绅士道:“我对桐城的菜不了解,瑟瑟,挑你喜欢的点便成。”
“成。”江瑟拿出手机,开始扫码下单。
傅韫坐在她对面,目光自上而下缓慢划过她眉眼,很快便将视线定在餐桌的水杯上。
水杯半满,暗绿色的杯壁映着张模糊的变形的脸,但再是模糊,依旧能辨认出那是一张十分漂亮的芙蓉面。
他专注地看着那张脸,目光久久不曾挪开。
菜没一会便上桌,两人安静地用餐,快吃完时,江瑟搁桌面上的手机蓦地一响。
傅韫不动声色地在上面掠过一眼,屏幕里滑动着“张老板”三个字。
江瑟挑了挑眉,拿起手机便对傅韫说:“抱歉,我出去接个电话。”
傅韫温声笑说:“请便。”
江瑟起身出了餐馆。
悬在餐馆门口的风铃“叮铃铃”一阵响,傅韫等了片刻,才偏了偏头,透过窗玻璃看倚在石栏杆讲电话的女孩儿。
人对旁人的目光总是敏感的,尤其是像她那样敏锐的人。
他的目光在江瑟身上停顿三秒便适时收了回来,落在了支在餐桌上的餐单架里。
蓝色的玻璃架正对着外面的长廊,将外头那道倩影尽数吸纳。
傅韫拾起餐巾,边擦拭唇角边望着玻璃架,温和的眉眼始终噙着淡淡的微笑。
张玥打来的这通电话是为了说她拆石膏的事,“医生说我的腿骨快长好了,什么时候你想看日出,便同我说。”
张玥这话叫江瑟无端想起几日前的那场日出以及陆怀砚落在她唇上的吻。
她淡淡一笑:“好啊,等你腿好全了,我带你去个适合看日出的地方看。”
张玥轻轻嗯了声:“还有一件事,我前两日不知为何忽然梦到点奇怪的过往。“
她顿了顿,“是阿诚离开江城的那一晚,他看着那瓶啤酒说了些十分奇怪的话。”
江瑟眉心一动:“什么话?”
“他问我信不信命。问完又说命这种东西是不是从一出生便是注定好了的,一只活在臭水沟里的老鼠一辈子都只能活在臭水沟里,去做最肮脏的事。”
臭水沟里的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