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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软花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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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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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看来,孕相约两月。”

她抿了抿唇,下了定论。

殿中一时寂静。

元承晚只觉脑中被怀喜二字击的一片空白。

她事后喝过汤药,当日也由禁中经验丰富的嬷嬷按揉腰腹,将其尽数流出。

这明明是历代宫闱里头最稳妥私密的法子,怎的在她身上就失却效用?

她一时生疑,自己是否当真怀妊。

抑或者说,是否男女间只那一件事才能使女子怀妊?

三人一时无话,辛盈袖察言观色,知自己此刻不便居留,识趣告退。

谢韫自方才便没展过眉。

竟有这一日,医官在千秋殿中道出“怀喜”二字,她却不觉欢喜。

“狸狸,此事……你可有取舍,预备如何处置?”

元承晚适才披红的面已是煞白,恍若一尊剔透脆弱的玉雕,无知无应。

她难得陷入这般窘境,心中千头百绪如丝线密密麻麻绕上周身。

谢韫静待几息。

终于听她道:“不瞒皇嫂,我心中已有定夺。”

长公主目光已然恢复清明锐利:“狸狸斗胆,还请皇嫂暂且为我隐匿此事,容我向皇兄亲自禀明。”

谢韫目光怜惜,自是应承。

她探手覆到元承晚手上,声线亦在一片温暖中愈发柔软:

“狸狸莫怕,皇嫂晓得厉害。只是——”

温婉的皇后通身沉寂,恰如菡萏含露犹泣,纤肩亦难撑重重宫袍。

“若你想留这孩子,定要好好安养。”

元承晚闻言下意识抚了抚小腹。

乍听此言,她心头亦是不好受。

皇兄与皇嫂鹣鲽情深,却始终于子嗣一事上无缘。

这五年间,皇嫂小产过两次,她至今难忘兄嫂二人彼时黯然悲痛的面色。

元承晚轻轻回握谢韫柔软温热的手:“多谢皇嫂提醒。我幼时听闻,儿女皆是缘分,应时便至。皇嫂不妨宽心,不必忧怀。”

谢韫含悲忍悒,只微微笑了笑。

今日情状已不适合清心闲谈,元承晚很快便告退,准备打道回府。

待鸾车行至丹凤门外,却遇到方才先走一步的辛盈袖。

她应是在暑热中等候多时,光洁的额上汗意点点。

元承晚见是她来,眼底漫出宛然笑意。

辛盈袖亦是眉眼清莹含笑。

鸾车在原处稍停片刻,鞍前骈立的两马于烈阳下轻轻甩尾,不耐地咴声打着响鼻。

车内的辛盈袖并不闲言,只低语道:“殿下目前胎相安稳,腹中胎儿情状甚好,不必多虑;只是——

“若要做旁的决定,如今已两月,不能再拖。”

话毕,她又自医箱取出纸墨,低头写下几张方子。

待墨干后折了两折,交予元承晚,目色诚挚道:“此二者皆是太医署中历代流传的良方,是最温和不过的法子,殿下尽可安心取用。”

元承晚接过药方,依言垂眸。

待又一次意识到此为何物时,仍觉反应不不过来。

她虽强自镇静,但实则自方才起,头脑心神便确然被“怀妊”二字摄住。

此刻细望一眼,只见两份方子分别于背面做了标记。

一份是圈,另一份圈中多了一个墨点。

“妇人怀妊,本就是难关险境,留或不留皆有风险。”

“臣只望殿下凤体康安。”

辛盈袖言语恳切,以医者身份、亦以友人身份将孕况仔细告知,随即便径自离去。

元承晚撩起车帘,透过刺目日光恍惚望着她细弱肩膀挎着医箱疾行而去。

身上的绛紫官服被风鼓满衣袖。

垂眸再望手里的两张药方,这时倒是当真忍不住失笑。

她安慰皇嫂的“儿女缘分论”未必发乎本心,只是——

适才尚在感叹崔恪的儿女债,怎的这么快就轮到她。

孩儿莫非当真是债?

这个孩子——

元承晚探手到腹部,仍是觉得怪异,这里头怎会有个孩子。

当时便沐浴了,药也喝了,摁也摁了,竟还是没防住?

她不知是不是该骂裴时行。

可她就是想骂:“这个贱人!祸种!”

乱麻一般的心绪并未因这一声叱骂疏解些许。

长公主目色深思,手上无意识地抚过纸头记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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