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猛然打开,直接中断了长孙蛮嘴里没问出口的话。她抬起头,眨巴眨巴大眼,对她爹软软一笑:“阿爹,我刚去阿娘房里没找着人,她是不是在你这里呀?”
她爹淡淡瞟了秦互一眼,后者迅速接收信号,挎着药箱就往里去。长孙蛮也想凑进去,奈何身娇体虚是个弱鸡,被她爹摁住肩膀,连一动也动不了。
“阿爹……”
“阿蛮的朋友呢?”长孙无妄蹲下身,理了理小姑娘因跑动有些凌乱的衣襟。
长孙蛮咽口唾沫,老实巴交回道:“我玩累了,就让他先回去了。不过我跟魏山扶说,过几天会再找他的。”
原本以为她爹听了这话就会放她进去,谁承想长孙无妄摸摸她脸,微笑间否决了她下一次的会晤计划,“过几天可能不行了。等以后有机会再见吧。”
“……?”
长孙蛮眼神充满困惑,她爹下一秒又跟没事人一样,站起身掸了掸衣袍子,一脸的云淡风轻:“好了,进去吧。一会儿我让厨房把羊奶送过来。记得要喝,不许挑食。”
……不是吧阿sir。
长孙蛮简直想不明白,她爹的一颗心到底是怎么长的。到这个时候了,还有闲工夫惦记她喝奶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
回想起曹家某位杰出政治家,她很想呐喊一声,放过羊奶吧!
作为一个称职的枭雄,吾辈楷模可都是殚精竭虑茶饭不思图谋大业,甚至连睡觉做梦都有惊起拔剑杀人的敬业精神。
……
长孙蛮一个人进去了。
绕过屋中屏风,萧望舒坐在案后,手上搭着一面丝绢,秦互正细细为她把脉。
长孙蛮放轻了脚步,挨在她娘脚边的木踏坐下来。人还没说话,她娘倒先蹙起眉尖,另一只手把她利落拉起来,指着旁边的小胡床,道:“地上凉,不许胡来。去那儿坐。”
“……。”小姑娘鼓了鼓腮帮子,忍着没发声,安安分分挪过去,坐在小胡床上。
过了盏茶功夫,秦互才收了手,一边卷着丝巾帕,一边笑吟吟说道:“殿下宽心,冯远留下的余毒已经清干净了,现下已无大碍。只不过这几日还需静养,切不可再大动肝火。”
最后一句似乎意有所指。萧望舒眉目不动,淡淡说了一句:“秦医士费心了。”
“不敢。”秦互又背起药箱,朝两人作揖,“殿下,郡主,属下告退。”
手撑在下巴上的长孙蛮不免感慨,传说中她爹手下“门客三千”,是不是个个都是像秦互这样的勇士——敢于在boss狂暴的边缘上来回挑逗。
“眼睛转那么快,又在想什么鬼主意?”
房门又被关上了,屋子里就剩她和萧望舒两人。长孙蛮瘪了瘪嘴,明知故问:“阿娘,你跟阿爹刚刚在……”
“大人的事小孩少管。”她娘极快堵住了她的嘴,不欲再做任何回应,面色也没有任何波澜。
长孙蛮吸口气,再接再厉道:“不是,我刚刚跑去找你,结果发现王叔和何叔在、在……切磋?”
她说得极为委婉,惹得萧望舒不由轻笑道:“你这贪玩的性子什么时候改了?竟舍得丢下你的玩伴跑来找我。”
长孙蛮嘴硬反驳:“……我才没有贪玩!是魏山扶来找的我,不是我主动的!”
她站起来,给她娘连番比划这其中的区别,引经据典言之凿凿,差点让人误以为她原是个手不释卷的好学生。
萧望舒笑着点头,等小姑娘一番陈词结束,才摸出帕子,慢条斯理地擦去长孙蛮鼻尖上的薄汗。屋里燃着银霜炭,热气旺盛,小孩子身体燥,是有些耐不住。
长孙蛮一双眼睛东瞟西瞟,自然也看到了那一大盆炭火。
她爹身子骨倍儿棒,在幽州那个冰天雪地的苦寒之地,也能一身单衣舞枪弄棒。看起来着实不大像是会生这么多炭火的样子。至于是为谁弄的……
长孙蛮扭过小脸,神情带了几丝微妙的古怪。
萧望舒倒没察觉出什么不对,她正忙着整理闺女的衣领,也不知道这丫头胡闹些什么了。长孙蛮对此一无所知,谁能想到自己刚被收拾过的仪容在公主娘眼中依然可以称得上“糟心”。
只听到她娘问了一句:“魏小郎君呢?”
长孙蛮的神色更加古怪了。
她低头看见亲娘的手指来回捣鼓自己衣襟,回想起片刻前她爹也做了同样的动作,问了同一句话——
这,这就是传说中的夫妻……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