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实话,看时辰也像是到了。萧望舒难得一见的有些犹豫,她拍拍小姑娘的背,低哄道:“不如过些时候再晡食?你这段时间饮食不佳,吃些羊奶总是好的。这里不比公主府内,你若是病了,可再没以前那么好捱。”
“我不……”
长孙蛮本能想要抗拒。可她话还没说完,就听到死士在门口唤了一声“君侯”。
长孙蛮扭过脸,正看见她爹绕过屏风,翻飞的白缎铺上一层黄昏暖色。
她莫名的有些心虚,默默爬下她娘的软榻,乖乖挪到桌案前,捧起碗埋头喝奶。企图让自己融入空气,成为一个彻彻底底的透明人。
好在她面前支的屏风够大,她爹娘估计又正忙着剑拔弩张,一时半会儿还真没顾上从视线中自动消失的小姑娘。
长孙蛮心头暗喜,喝奶的劲儿也比往日足上不少。不过她不知道的是,长孙无妄和萧望舒两人却一致认为闺女是主动避嫌出去了。
说来说去,这是一张屏风引发的误会。此皆后话不提。
大概是等得有些久了,长孙蛮忍住打嗝的欲望,偷偷掐了把大腿,硬生生把喉咙里的气音给憋了回去。
到这会儿,她才听到里面传来她爹的声音,懒洋洋的,很有几分欠打:“承认吧,这次你失算了。输给我并不丢人。”
很快,她娘不甘落后地迅速冷笑一声:“匹夫之勇,徒逞一时之快。”
……所以她还是出去吧,这俩人的对话简直有毒。
长孙蛮深觉自己再不出去,就会亲眼见证亲爹亲娘捅刀互殴的家暴现场。她愁眉苦脸地瘪了瘪嘴巴,小心翼翼放下碗,准备蹑手蹑脚溜出去。
她爹却突然说了一句话,让她不得不停住脚竖起耳朵偷听。
“你猜王野现在在干什么?”
“孤不想知道。”
“不,你需要知道。”长孙无妄俯下身,靠在她耳边轻轻说道:“他正在逃脱我的追捕。”
萧望舒倏然停住目光。依客栈内的兵力,王野是无法逃脱幽州把控的。她已经做好了王野会被俘的准备,打算再伺机而动。
可现如今长孙无妄的言下之意,却与她的猜想大相径庭。不过瞬息之间,萧望舒就想通了男人的所有后棋。他根本就是故意放走王野,想要将公主府剩余亲卫引入别处,以此困住孤立无援的她。
当然,这些思虑长孙蛮无从得知。
她只听到一贯冷静的公主娘声音里含了些许怒意,低喝道:“你以为这样就能困住孤?!”
“唔。生气了。”
她爹的声音慵懒欠打,慢吞吞说了句:“看样子效果不错,这样似乎确实能困住……长公主殿下。”
“你不用担心。这么年来他保护阿蛮有功,我可以放了他一马。只要你安分一点,不要再妄加异动。不然他们会发生什么,我不清楚。”
长孙无妄直起身,摊手一笑:“路已经铺好,长公主御下有方,想必一定会为他们选择一条合适的道。”
王野若论勇武,或许还能领军一战,可面前这个男人不是别人,是连她也要三思慎行的长孙无妄。单凭王野之力,根本无法跳出他设下的重重圈套。
萧望舒深知这一点,她闭上眼,重重捏了捏眉心,鲜红的印子留在脸上。过了好半会儿,她才缓缓睁开眼睛。
而早已听呆的长孙蛮愣愣眨巴下眼睛,她靠在门柱子上狠狠咽了口唾沫。
她要是没理解错的话,她爹这这……算是囚禁play?
公主娘却突然笑了两声,听着倒不似平日里那般冷淡。只听她说:“你费尽心思,是想带我回幽州吗?”
似乎还不够,萧望舒坐在软榻上,微抬下巴,明明是已做穷途末路的困兽,却仍然让人甘愿俯首——长孙无妄立在那儿,不自觉微弯脖颈,垂眼看她。
“长孙时。”
她娘唤了她爹一声。不掺杂任何情绪的,却偏偏让长孙蛮听出了莫大嘲讽。
紧接着,她娘为她证实了这种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