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海那一头,折柔大军随着那两人的一唱一和大笑不止。
马背上的丘奇王眼眸中除了杀意与恨意以外,还有无比的兴奋与疯狂。
他知道,加卜尔和达厄是故意推自己出来当炮灰的。
但是眼前这滔天的光火也给了他信心——是又如何?
周人自大,已经死到临头却还不肯退。
丘奇王缓缓笑了起来,伴随着士兵的欢呼声仰头看向天际。
来自西北方的狂风还在刮着,没有一点停歇的意思。
今日就连上天都站在自己这一边!
自己不但不会随他们的愿死在这一战中,甚至还要借此机会率兵南下踏平大周……
火焰将丘奇王那双褐色的眼眸照得愈发红。
他缓缓攥紧了手中的缰绳,只等着大火漫向丘陵的那一刻。
然而下一秒,一切都戛然而止……
“啊——”
惨叫声于刹那间压过了笑声。
闪着寒光的羽箭刺穿烈火与浓烟,竟直接穿透了那两名折柔士兵的头颅!
甚至于继续直直地向后飞去,刺在了背后另一名士兵的胸口。
红白相间的液体迸裂飞溅,落在了方才烧过的草地上,激起一阵青烟。
丘奇王胯下战马猛地向后一闪,差点将以骑射著称的他甩下马背:“这,这……”
定乌穆高大草原上,忽然静了下来。
最前方的那匹战马上,刚才还在肆意喊叫的折柔士兵额头上,多了一个拇指大小的黑洞。
他不甘地睁大了眼睛,下意识抬手触向伤处。
然而还没触到额上鲜血,整个人便如被夺了魂般重重地从马背掉在了地上。
——快。
方才那一箭实在是太快了。
快到穿头而过之后,那士兵方才死透!
火墙的那一头,秃鹫穿过浓烟,在头顶上一圈接一圈地盘旋。
恐惧感似火焰一般灼向丘奇王。
他下意识攥紧了缰绳,想要朝后退去。
可到底还是晚了一步。
又一阵大风从西北方吹向此处。
火焰怒吼着向丘陵上伸爪——可是却在下刻化为一阵青烟!
火灭了。
身披玄甲的应长川,笑着放下了手中的长弓。
如修罗一般出现在了折柔人眼前。
在他背后,大周的骑兵已经整装待发。
“……这是怎么回事?”
“火怎么灭了!”
“不可能,这么大的火怎么会灭?!”
“跑,快跑啊——”
骑马走在最前的丘奇王低头看向前方。
在方才那面火墙之前,是一道宽约三丈的早已被烧光的草地!
……他瞬间反应了过来:
周人早已猜到自己打算火攻,并将这里的牧草烧光!
前所未有的恐惧感像一张巨网,将他和身边的折柔人紧紧包裹。
……焦土与灰烬是燃不起火焰的。
这是一个骑兵还未重甲化的年代。
九成九的折柔士兵,皆未受过系统的军事训练。
他们行军打仗全靠的便是在日常游牧中练出的骑射功夫。
可以远攻便远攻,若是远攻不成那便第一时间逃跑。
然而现在,这一切都在短短三年多的时间内成为泡影。
“撤!撤退——”丘奇王用尽全身力气大声喊道。
他和身边的士兵本该在此时紧拽缰绳调转马身离开这里,然而恐惧之下,他们已经浑身僵硬难以动弹,完全无法骑马逃跑。
甚至于退无可退……
应长川一手培养出的服麟军似黑云一般,从丘陵上压了下来。
未曾经过兵阵训练的折柔士兵,完全没有组织与纪律,甚至不知道究竟应该退向何方。
大周的士兵虽然不像他们那般在马背上长大。
但是桥型马鞍的出现却已彻底弥补了这一点不足。
前后高扬的马鞍,将他们的身体死死固定在马背之上。
提刀挥剑,变得简单得不能再简单!
“杀——”
“冲啊!!!”
……
应长川将大火当成了机会。
他借着火势与浓烟,将大型投石器和火器运到了此地。
在折柔人转身仓皇逃亡的同一时间。
大型投石机掷出火球,铁质的蒺藜在刹那间飞溅,挡住了他们的逃路。
实现人仰马翻,混乱得不像样子。
转眼间,周人已至。
刀剑上的银光穿透了天边的浓烟与红云。
温热的鲜血溅落草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