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文茵见此情景, 微拧眉。
她心里对叶天卉充满排斥,而现在叶天卉如此接近叶老爷子,更是让她焦躁至极, 她心乱如麻, 恨不得当场让叶天卉赶紧滚。
她只好求助地看向叶立轸, 谁知道叶立轸却是视而不见。
她又小心地留意着叶立轩的神情,却见叶立轩微垂着眼睛,神情难辨。
一时心里苦涩不已,想着他们都好狠的心,养她这么大, 哪里顾及过她的感受!
茶点上来了,叶老爷子和蔼地和叶天卉说着话, 问起她在“北平”的种种。
叶天卉也就大致讲讲, 讲起自己的生活,讲起如今的北京城,也讲起每日的面茶。
她赶的时候不好,平时都是按票供应, 很多好东西她见到过但是没吃过,不过现在也都大致和叶老爷子讲讲。
这么一番聊过, 倒是勾起了叶老爷子的一番乡情。
叶老爷子感慨:“说起老北平的面食,那么多花样呢,蒸饺、馄饨、馅儿饼、烧卖、合子还有包子,还有各样新鲜的好菜,我还记得我以前最爱吃的翠盖鱼翅, 那大个的紫鲍, 用新鲜的荷叶包火腿,那个味儿啊……”
他摇头, 叹道:“只是可惜,来到香江后,我就再也没吃过那个味了,这香江的膳食和北平不是一个味儿。”
旁边叶文茵心里真是犹如热锅蚂蚁,此时听得这话,忙笑着道:“爷爷,你喜欢吃,让厨子给你做就是了,你想吃什么就做什么。”
叶老爷子却摇头:“你哪里知道,这根本不是一个味儿,哪怕同样的做法,香江的馅饼就是香江的味儿,做不出北平城的那个地道哪!”
叶天卉听着叶老爷子说话,倒是感觉亲近了一些。
她这一路行来不容易,难免对叶家人多了几分猜测,那些猜测都是冲着“豪门无情无义”去的,如今见了白发老人,便觉得倒也未必那么无情,于是心里越发稳妥。
这时候,那叶老爷子又问起来:“你好好的怎么想着过来香江,是日子过不下去了吗?你是怎么过来的?”
叶老爷子这问题对于叶天卉来说,自然是正中下怀。
她抬眼扫了一眼叶文茵,却见叶文茵神情紧绷,明显是坐立难安。
她笑了笑,便道:“叶爷爷,说起我来香江,这话就扯远了,估计得说半天了。”
叶老爷子:“没事,我们等着结果,左右也不急,我听着你说话亲切,你且说来我听听。”
对于讲故事,叶天卉是有些经验的。
她常年在外征战,偶尔间会回京面圣,面圣那几日自然至关紧要,兵马粮草这些经略大事全都要在这几日敲定,这个时候该怎么和圣人谈,这学问就大了。
在外征战手握兵权的将军,首先得表自己赤胆忠心,其次要争取更多军饷粮草,再次就要争取更多自由裁决权,前者是手段,后两者是目的,要想达成后者,必须先陈前者情。
总之……她经验丰富。
眼下对于叶老爷子这样年纪大的,她自然是要诉苦了。
当下她便提起自己在内地的种种,提起自己怎么来香江的,其中如何艰难,自己来到香江后又受了多少苦头,她倒也没什么夸张,只是把自己诸般经历,如何死里逃生,如何忍饥挨饿,全都讲了一遍。
她这么一番下来,倒是听得诸人无声,贵宾厅中一片寂静,还有伺候在后面的女佣抬手悄悄抹眼泪。
她一眼扫过,那叶立轸面上并无反应,叶立轩——就是她那亲爹,微垂着眼,看不出任何情绪变化。
———他难道就不能给一点反应吗?
冷血无情的爹!
不过好在叶老爷子苍老的眸子中充满着感慨和怜悯,这就够了。
一时只听得那叶老爷子道:“孩子,你可真是受苦了!你这一趟过来不容易哪!”
叶天卉:“其实在北京我倒是也能勉强不饿肚子,不至于过不下去,我千辛万苦过来香江,是来寻找我失散的亲人。”
失散亲人?
这话一出,那叶立轸神情微变。
叶文茵则是脸色惨白。
她想阻止,但是现在这叶天卉竟然走到了叶老爷子面前,这让她怎么阻止!
她的心狠狠揪了起来。
叶天卉自然将这两位的神情收在眼底,一时她也是疑惑了。
这叶文茵怕成这样也就罢了,她理解,但那叶立轸怎么回事?
难道这兄弟阋墙,叶立轸竟然瞒了叶立轩什么?
叶老爷子:“你的什么亲人在香江?你可以告诉我,兴许我能帮你找找。”
叶天卉欣赏着这两位那并不太好看的脸色,之后才说起来自己的故事。
她并没有详细地说姓名,只是说起自己父亲是大户人家的少爷,自己母亲滞留大陆,生下来自己,结果被家里保姆给李代桃僵,把自己留在大陆,却把那保姆的女儿带到了香江享福。
她说起这些时,可以看到叶文茵面色已经白如纸,两只手更是一直在袖子下颤抖。
显然她都快受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