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天卉让司机直接驱车过去顾时璋家的楼下。
那算是香江最为繁华的地段之一了, 楼起得很高,路便有些狭窄。
叶天卉自路边往上看,却见两边楼房的穹顶似乎是弯曲着要向中间某个点靠拢一般, 会给人一种错觉, 这逼仄的空间越发被压抑了。
这样的楼房中, 严丝合缝地住了不知道多少人家,而他的那处就安置在她望也望不到的高处。
叶天卉沉默地站在那楼下,她看到身边来来往往的人。
香江的节奏总是很快,行色匆匆,以至于她睁开眼睛看到一拨人在跨出, 闭上眼睛再睁开,已经是完全不同的另一拨人。
这里如同急速的流水一般在动, 想停歇都不能。
初来香江时, 这里入眼的都是陌生和新奇,是她从未接触过的,她又怎么会想到,那千古年前的圣人, 他竟活在这么一片天空下。
他就是曾经身边匆忙走过的陌生人之一。
其实两个人交往到现在,她对这个人了解很少, 有顾时璋仿佛不经意的隐瞒,也有她自己的躲避。
她喜欢顾时璋,因为她是顾时璋,也因为他像极了曾经的那个人。
她这么看了半晌,到底转身要离开, 谁知道就在这时, 却听到一个声音:“天卉。”
在那汽车喇叭和喧嚣的人群中,这声音清朗好听, 就那么传入叶天卉耳中。
她看着那声音来源处,却看到马路对面,顾时璋拎着一个袋子,正要往这边过来。
视线相对间,他眸中瞬间泛起笑意,之后冲她招手:“你不要动,我过去。”
马路上来来往往都是车辆人群,他等着车辆过去,而叶天卉远远看着,却见秋日的阳光下,他穿了白色休闲运动衣,笑得矜贵温润。
于是突然便有一种宿命感,会想起昔日青砖城墙上,那个俯首冲着自己笑的人。
她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
车辆穿梭间,人潮涌动,这熙熙攘攘的世界,这五光十色的人间在这一瞬间都化为时空流转中虚幻的一场梦。
时光流转,日月婆娑,一梦醒来千年,铅字缝隙里寻觅不到的历史,她以为曾经的一切已经尽数化为灰烬,再不可寻。
谁知蓦然回首,相隔了一层又一层的人潮,他就在那里,白衣洒脱,笑得俊朗温润。
就好像他一直都在那里。
心神恍惚间,叶天卉看到他已经穿过马路向自己走来,他走到自己身边,俯首笑看着自己。
她仰着脸看过去,清风朗月一般的人物,熟悉的轮廓,垂下的眉眼,他笑着,一如千年前那般。
顾时璋挑眉,笑叹:“这是怎么了,傻傻的?”
叶天卉有些艰难地别过脸去。
顾时璋意识到不对,温声道:“到底怎么了?”
叶天卉缓慢摇头:“没什么,只是有些累了。”
顾时璋伸出手,握住叶天卉的:“吃饭了吗?”
叶天卉却在这时,掂起脚尖来——
顾时璋未曾预料,正疑惑,叶天卉闭上眼睛,唇轻轻落在他的脸颊上。
顾时璋微怔了下,垂眸望着叶天卉。
他眸间有什么异样的情绪在流动:“嗯?”
叶天卉仰脸看着他:“你怎么不亲我?”
顾时璋抿唇,低声道:“你确定吗,这是大街上。”
叶天卉不说话,直勾勾地看着他,眼神中有着说不出的情愫。
顾时璋陡然间拉住她手腕,把她拽到怀中,之后捧住她的脸,俯首吻下。
于是一瞬间,所有的熙攘喧嚣全都远去了,这个世界只剩下他和她。
他吻得很疯,有力的五指牢牢禁锢着叶天卉的后脑,舌尖跃入叶天卉的口腔,他吻得彻底,吻得贪婪,就像是要把她吞下去一样。
他满身蓬勃的渴望犹如烈火,最新完结文在叩扣群幺污贰尔齐伍耳巴一几乎把她吞噬,她只觉自己已经烈火焚神,和他一起在燃烧,烧得噼里啪啦。
仿佛过了一千年那么久,他终于停了下来。
他怜惜地捧着她的脸,低头轻吻她的唇缝,就像是收拾残局一样,细致耐心地吻过她每一处润湿。
叶天卉只觉身上无力,手指头也在颤抖。
她闭上眼睛,感受着他带给自己的那种感觉,那种陌生又熟悉的复杂感觉。
这是大街上,人来人往,有人好奇看过来,也有人喊着拍拖好甜。
叶天卉终于无力地埋首在顾时璋肩窝里,她闷闷地搂住他的肩膀,就那么贪婪地汲取着他的气息。
忌惮,提防,怀疑,拿捏,抛却君和臣之间的诸般心思,他到底是她曾经那么熟悉的人,几乎覆盖了那个叶天卉二十五年的人生。
如果没有他,那叶天卉不会是现在的叶天卉。
当他们那一场君臣之缘走到最后,她对他的猜忌,也只是她的怀疑罢了。
而现在,在异世相逢,她再次嗅到了来自大昭国的气息,那是熟悉的,那是让她战栗的,是埋在她灵魂深处的。
她一下子想起许多往事,童年时的御学苑读书声,少年时的千里陪伴,后来的君臣协力,以及他对自己的种种照拂。
这些记忆犹如潮水一般向她涌来,让她几乎无法克制自己。
这个世界如此陌生,唯独他是熟悉的,有着和她一样的基因,有着和她相同的回忆。
她抱着他的肩膀,手指尖都在颤抖,但她努力压抑住,压抑住。
顾时璋安抚地拍着她的背:“到底怎么了?是和你爹地吵架了,还是赛马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