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东躲西藏了这么些年,为了让谢衡之饶他一命,不惜出卖阳关道的消息,谢衡之倒好,非但言而无信,还反手将此事告知了阳关道。
害得他被视为叛徒逐出师门,还得躲避着谢衡之的追杀。
他的东鬼市已经被西鬼市之主吞并,让他不得不龟缩在此处建立这座自在飞花。
之前建在海面建在疆黎,都被谢衡之找上门给毁了。
曲流霞听闻谢衡之又抢了法器要复活他心上人,便命手下的十九趁着他被各大门派围杀之时捡漏,最好能一举杀了那疯子,或是把他手里的法器抢来当个筹码也成。
现在好了,法器没抢到,谢衡之也没死,十九还被打了个重伤。
谢衡之肯定知晓有他在背后插手,伤势好了定然又要四处搜寻他的踪迹,他这自在飞花恐怕又要保不住了。
“没死?”他皱眉道。
“没死,就是……”侍女面色复杂,欲言又止。
“直说便是。”
“不知为何,醒来了有点呆呆傻傻的,没说两句就开始大哭……”
曲流霞眉头皱得更紧,抬起脚步,边走边说:“被谢衡之打成了傻子不成?”
自在飞花可不养闲人,要是真成傻子了,直接让人抬着丢下深渊喂鱼。
曲流霞走得很快,鲜艳的红衣长至拖地,像是一大团在地上涌动的血液。
哐当一声,门被推开,他拨开珠帘,和地上泪流满面的女子目光相接。
虞禾正翻出一把匕首对着自己的脖子,试图一刀毙命回到自己的世界。
然而自杀和他杀到底是有所不同,尤其对于虞禾这种怕死的人来说,下手前要做很久的心理建设。
正当她拿着刀比划,犹豫着不敢下手的时候,曲流霞走进了门。
“小十九这是怎么了,知道自己任务失败,想要以死谢罪?”
虞禾望着这张让她记忆深刻的脸,一时间哑口无言。
就是这个人朝她射出三箭,差点要了她和谢衡之的命。
曲流霞蹲下来,拍了拍她的脑袋。
“真傻了?”
他语气一沉,手上化出一道风刃迅速朝着她的头顶刺下去。
虞禾几乎是下意识地翻身躲避,反手用匕首挡开了攻击。
他面色稍缓,起身道:“看来还能用,先留着吧。”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虞禾抓住曲流霞的袍角,语气里还带着哭腔。
“失忆了?”曲流霞冷哼一声,语气分外不悦。
“那我告诉你,因为你欠了我很多钱,一辈子也还不上,要替我做事。”
“什么?”虞禾没听懂他的意思,怔怔地问:“但我不是已经死了吗?”
“暂时还没死,不过得罪了谢衡之,”曲流霞幽幽道。“死期也快了。”
说罢曲流霞转身,嘱咐侍女找个会医术的给她看看。
陌生的房间里充斥着脂粉的甜香,虞禾几步走到一个妆台前,看到了镜子里陌生的一张脸。
明眸善睐,娇艳俏丽,与从前的她完全是两模两样。
她睁眼发现自己浑身剧痛,身处一个脂粉香浓的房间,隐约能听见莺歌燕舞的欢笑,还当是自己一觉醒来被人卖到了妓院,吓得差点跟人大打出手。
直到曲流霞出现,她才确认自己又穿回了原来的世界。
虞禾顿感绝望,整个人就像脱水的花一样蔫了下去。
明明她好不容易摆脱这个噩梦,为什么无缘无故又回来了?
虞禾一边抽泣,一边拿着匕首在自己脖颈边上比划,要刺不刺地来回了好几次。
她也不知道自己有几条命可以试,万一刺下去真的死了怎么办?
但她不刺下去又怎么知道?
等一个医女来给她治伤,虞禾还拿着匕首犹豫。
她忽然想起了昏迷之前,那套神叨叨的喊魂,还有她越发虚弱的身体。
“那个……你好,我想问一下……”虞禾试探着开口。
对方立马受宠若惊地抖了一下,说:“十九姑娘有话请讲。”
“你治过这么多人,有见过掉魂的人吗?如果魂魄不全,会怎样?”
医女想了想,说:“从前见过被妖魔炼化精魂后侥幸活命的人,精魂受损若无法补全,也要看伤重到什么程度。多是浑浑噩噩,体虚无力,无论修士凡人,大都活不过十年。”
医女又问:“十九姑娘是遇上什么事了吗?”
“最近有个朋友不大对劲,所以想问问。”虞禾说完,大致也能对应上自己的处境。
她之所以回到这里,或许也是出于这个原因。
但她是真的想不通,再如何喊魂,也该把丢失的魂喊去她的世界,为什么莫名其妙把她喊回书里了?
等医女走后,虞禾拖着疼痛虚弱的身体,推开隔扇走向室外的小台。
隔扇甫一推开,强劲的冷风吹进室内,让她衣发都跟着乱飘,室内的帷幕珠帘也哗啦啦地动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