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罗山被他设下了迷障,成了常人无法到达的地界。每一次失败,他都会回到婆罗山,在他们的故居养伤,去山顶看已经长得很高大的婆罗昙。
那些木牌被风化,已经渐渐腐朽碎裂,上面的字也早就模糊不清。
但每一块写着什么,他都记得很清楚。
也是在虞禾死后,他才发现,原来他记得虞禾的每一个习惯,甚至是能回想起她在每一时刻的神态。
——
虞禾眉头紧皱,她一点也不记得自己在三秋竞魁上有露出过什么破绽。
谢衡之提醒她:“你害怕的表情,我记得很清楚。还有你的小指会习惯地蜷起,有时候连你自己都不记得。”
他又说:“喝水从不喝最后一口,总要在杯底留一层,腰带打结的方式也与旁人不同……”
虞禾顿时觉得愕然,她想不通,既然是不同的身躯,一个表情的差别,怎么可能认得出来。
她想不明白,索性也不再去想,毕竟天才有天才的角度,她这种凡人怎么能体会?
“尚善在何处?”至少目前看来,她还差一缕魂要找回来的事,如何也不能让谢衡之知晓。
“他饿了。”
谢衡之看了眼天色,又说:“许久不回来,或许是吃了什么毒果。”
虞禾见他表现得这么平静,也不知到尚善这么多年跟在他身边受了多少苦,难怪在船上的时候提及他都没个好话。
“该动身了。”谢衡之牵起她的手。
虞禾没有动。
谢衡之察觉到她的抗拒,语气略显低落,说:“虞禾,你现在只能跟我走,被十二楼和乌山的魔族找到,对任何人而言都不是一件好事。”
虞禾想到了霁寒声,他肯定也还在想办法找到她。她见过楼疏雨的手段,以谢衡之的招人恨程度,她肯定也落不到什么好下场。
她终于迈开脚步跟他走。
谢衡之眼睛上的伤还没有好,走起路来却平稳到像个没事人一样。
虞禾一想到他装成三十二时矫揉做作的模样,心底就一阵火气。
“另一个世界,倒是闻所未闻,不和我讲讲吗?”
“不愿意。”
听到这冰冷的回答,谢衡之轻笑一声,也不逼问她。
大致也能猜出来,以虞禾初见他的表现,想必在那个世界也只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无妨,往后总有机会。”
虞禾走了没几步,忽然想到曲流霞的事。既然谢衡之能逼迫曲流霞隐瞒身份,她体内的蛊想必也解了。但曲流霞也不是什么好人,谢衡之是如何收买他?
“你用什么法子收买了曲流霞?”
谢衡之淡淡道:“我饶他不死。”
虞禾:“……”
她紧接着又问:“你为什么要装成三十二骗我?”
地形有些崎岖,才下过雨,地上湿滑难行。
谢衡之一个瞎了眼的没摔,虞禾说完倒是猛地一出溜,好在被他一把拽住了才没弄得一身泥水。
原本就积压在心里的怒火,此刻就像是被掀开了盖子,火气全都冒了出来。
不等谢衡之的回答,她就气愤地一把将他推开。
谢衡之低下头,也知道是自己害她不浅,语气难得显得有几分心虚。
“我受了伤,已经没有多余的灵气,背着你好不好?”
“放我走。”
他神色微敛,语气仍柔和,却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
“不要说这种话。”
虞禾看得出他这次是真的伤得很严重,已经到了不能轻易使用神行术的地步。
她心一横,转过身拔腿就跑。
没跑两步,一个力道仿佛桎梏着她的双腿,让她再无法迈开脚步。
谢衡之不紧不慢地走到她身边,牵起她的手,束缚的力道又忽然消失了。
他解释道:“是受了伤,但还有些余力,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