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澄意侧眸看了一眼,屏幕上显示着一串陌生号码。
季澄意没有接陌生号码电话的习惯,一边挂断电话,一边扶着腰从椅子里起身。
坐了好几个小时,他本就疲累的腰因为这一久坐变得更加酸疼了起来。
他站起来准备下活动下腰身,结果那个号码又打了进来。
季澄意敛眸思索半秒,最后还是按了接听键。
电话接通。
对面响起声音:“季澄意,爸生病了,需要一百万治疗费,你救不救。”
恶心的声音毫无预兆地流到季澄意的耳中,季澄意猛地攥紧手机,薄而干净的手背上露出违和的青筋。
“喂!季澄意!我跟你说话你听见没!”对面还在喊。
季澄意唇瓣微动,声音很轻:“让他去死。”
电话那边愣了一瞬,随后就是毫无素质的破口大骂:“我草季澄意你他........”
都不等他骂完,季澄意就挂了电话。
然后狠狠地将手机摔了出去。
手机在半空中形成一条直直的抛物线。
最后砸在文件柜中的玻璃上。
下一秒。
安静的办公室猛地响起玻璃破碎的声音。
飞溅而出的玻璃碎片划过季澄意的脸颊,他也不觉得疼。
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季澄意快步走进休息室的卫生间里,躬在盥洗台前就开始呕吐不止。
与此同时。
门外的关蕴听见办公室里的响动,门也不敲就直接推门而入。
她快速扫了一眼文件柜前的玻璃碎片和手机,然后径直走进休息室。
见季澄意神色痛苦地躬在洗手台前干呕,关蕴快步走过去:“季总?”
季澄意朝她摆摆手示意没事,又打开水龙头漱了漱口,这才直起身看着镜子里的关蕴,哑声说:“去查查赵恒鑫什么时候死,再找人去盯着赵滨。”
关蕴点头应好,又说:“季总,我送你去一下医院吧。”
镜子里的季澄意脸色惨白,一双通红的眼睛里还因为干呕而溢出了一片生理性泪液。
左侧脸颊上也被玻璃碎片划伤,此时正往外冒着血丝。
状态实在算不上好。
然而季澄意却摇摇头,“我没事,你叫人把外面的玻璃碎片打扫一下,我想休息一下。”
关蕴不太放心,“季总。”
季澄意看着她。
关蕴叹了口气,“至少贴个创可贴吧。”
季澄意没拒绝关蕴的好意,点头:“嗯。”
见他答应,关蕴转身去找药箱。
很快拿来碘酒棉签和创可贴将季澄意的伤口处理好,她也没再打扰季澄意休息。
关门出去了。
门关上,季澄意耳边瞬间安静下来。
他疲惫地走向休息室的大床,将自己狠狠摔进去。
好在床上的垫子和被子都是软的,并没有摔疼他。
季澄意有点累,闭上眼睛,睡着了。
季澄意做了个梦。
梦里的妈妈挽着长发,在洒满阳光的花园里精心照料着她喜欢的芍药。
一个小家伙走过去,捡起一片蔫掉的花瓣递给妈妈:“妈妈,它是不是死掉了。”
妈妈笑着告诉他:“它没有死,它只是开过花了。”
“那它还会开花么?”
“当然会。”
小家伙聪明的很,根本不相信妈妈的话,一张奶团子般可爱的小脸上全是“妈妈骗人”。
妈妈笑出来,递给他一个小铲子,“这样,我们把这片花瓣埋进土里,然后明年再来看它到底会不会开花,好不好?”
小家伙抿着小奶膘:“好吧。”
妈妈捏了捏他的小奶膘:“可爱。”
梦醒。
季澄意眼前没有阳光,也没有芍药。
摸了摸脸颊,也没那只温软的手来捏他脸上的软肉。
季澄意懵懵眨了眨眼,从床上坐起来。
房间很黑,没有一丝光线流淌进来。
季澄意被无尽的墨色深深笼罩着,眼眶又酸又涩。
季澄意不喜欢这样低沉的情绪,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下床。
然后快步逃离身后的黑暗。
他拧动休息室的门把手,拉开门板。
办公室的暖光从逐渐拉开的门缝照到他身上,驱散包裹在他身上那片黑暗。
季澄意迎着暖色的光看出去,忽而目光一顿。
办公室黑色的沙发里,蔺谨独一身深色西装,双腿交叠,腿上捧着一个ipad,看起来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坐姿,却自然而然透出一阵与生俱来的威严和矜贵。
听见开门的动静,蔺谨独转头朝季澄意看过去。
他一双毫无情绪的目光浑像淬满了冰,却在定格到季澄意脸上时,瞬间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