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情复杂地看了裴昭雪一眼,索性将茶壶的盖子和茶杯的盖子同时提起,做了比喻。
“这么说吧,你看看,这是茶壶盖,这是茶杯盖,你现在就是这个茶杯,我不论用茶壶盖还是茶杯盖,都能将茶杯稳稳盖住,这没问题吧?”
裴昭雪顺着尉迟烨动作看去,视线落在他接连用两个盖子盖茶杯的动作上,颔了颔首:“自然没问题。”
“而沉鸢,现在就是这个茶壶盖,这个茶杯盖,是普通的世家大族贵女,相比她,后面这个才更和你匹配,当然了,我说的不仅是你们二人的身份地位差距,也不仅是性情差距,而是想法差距。”
“一般来说,世家大族培养的贵女都是以夫为尊,最大的愿望无非是给你延绵几个子嗣,替你操持好后宅,而沉鸢那性子,你觉得,她会甘于如此么?”
据他了解,沉鸢在裴昭雪成为宰辅一路上可谓是功不可没,她自身才学亦不俗,而今又和安度王搭上了线,还去了鸿胪寺做女官。
不但如此,她先前让沉家商坊去赈灾的举动在京城这边也极为轰动,给沉家商坊带去了不少好名声和利润。
这么一个聪明有想法的女子,不可能会愿意只过抬头就能望见井口大小的天,日日只能围着丈夫转的日子。
尉迟烨摇了摇头,又喝了口茶水缓了缓发干嗓子:“如此一来,你能提供给她的,就只剩下情绪价值和陪伴了,但很可惜,你身居的高位目前无法做到这一点,我来之前已经听我爹说了,你今日一整日都耗在宫内对吧?”
而好衣铺开业的动静也不小,他也有听说。
裴昭雪默然,尉迟烨绕到他身侧坐下,拍了拍他肩头:“你看,这种重要的日子她肯定也想你去,但你又的确有要事在身实在抽不开身,真论个对错,你其实也无奈,只是放在她那里,只会对你越来越失望。”
什么都提供不了给沉鸢,只能给她一些她自己都能赚到的金钱死物,如何能让她继续将心放在他身上?
尉迟烨已经替他分析罢了,也大概猜到裴昭雪着急将他叫来是为了什么。
又叹气摇了摇头:“难啊,子玉。”
沉鸢正如她的名字那样,不可能做一个被人用风筝线牵着的纸鸢,而是振翅高飞,翱翔于九天的鹰隼。
裴昭雪没再吭声,沉默了很久很久,久到尉迟烨都以为他会认命的时候,他兀然哑声问道:“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倘若我不再是裴昭雪了呢?”
功名利禄,年少时他也曾野心勃勃过。
可如今高处的风景他已经看过,只剩下查明他娘亲身死的原因,替她报仇雪恨。
再利用宰辅的身份替当朝百姓、寒门出身的学子尽可能多的谋一谋福利。
这些都做完后,这高位,他其实也没什么可眷恋的。
尉迟烨被他吓到了,问他这是什么意思?
“你该不会要为了沉鸢辞官吧?你想什么呢?就算你愿意,皇帝和太后,以及朝堂中一直对你虎视眈眈的那些人,他们会让你如意?”
“退一万步来说,你真的成功辞官,之后呢?你曾经得罪的人完全可以靠着权势像捏一只蚂蚁一般捏死你,你没了权势,日后沉鸢受什么欺负,你又拿什么护她?”
裴昭雪当然有考虑到这一层,告诉尉迟烨说:“便是辞官,也不会是现在,定然是一切尘埃落定之后,我能拿到足够庇护我自己和她的保证。”
“至于权势,我自然不打算松手,只要我手中有足够多的势力还分布在外,能继续听命于我,那么在朝在野,其实差别也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