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像是故事书中精灵的居所,繁茂的枝叶貌若翡翠,在莹莹光点中泛出温润的光泽。
见我走近,原本在树冠间飞舞的萤火立刻聚了过来,它们好奇地在我身边打转,发出银铃般的欢笑。
熟悉的童声令我回想起当初使用“降神术”听到的歌谣。
凝神细看后,我惊讶地发现了光点的真身——天内家未能出生的孩子。正是他们告诉我领域的正确使用方法,与我一同歌唱,需求异界神明的垂怜。
这源于灵魂深处的亲昵险些让我收不住脚步。
贸然触碰灵魂绝不是什么明智之举。惠紧紧攥住我的手掌,甚尔则直接扣住我的腰,把我往后拉了几步。
“真是不好意思,很难有访客上门,他们一时太热情了。”
咒术如水波荡开,轻柔地隔开我和萤火。半空中,一尊矮小的木人缓缓凝成实体。
他一出现,光点们就像是看见育儿员的小朋友,叽叽喳喳挤了过去,关系很是亲近。
木人朝我欠身,道明身份:
“辛苦了我的孩子,很抱歉,这些年都没能给你提供什么帮助……就像你看到的一样,为了镇压冥河,我的身体早就变成了树木,少有清醒的时刻。只能”
他正是天元本人,传说中的不死术士,取缔黄泉各地的“生祭”习俗,以凡人之躯承担了彼世的全部诅咒,可悲可叹的高尚之人。
而那些未能出生、被冥河卷向他的继承人,则化为这些飞舞的光点,在被他吸收了“结界术”的力量后,再小心地放回“冥河”之中,送往属于普通人的下一次轮回。
不过孩子里也不乏我这样的胆小鬼。
喜于灵魂上的亲近,又在冥河里阅读过“普通人的一生”,好说歹说也不愿出生受苦,便在天元身边徘徊不去,与灵界畅快飞行,手牵手过了数十年。
尽管已将损失努力降到最小,但每隔百年六眼现世,诅咒日渐增强,天元仍需要融合“星浆体”的肉身,重新刷新术式稳固结界。
“我会把理子的灵魂送到父母那里。不放心年幼的孩子,他们其实一直守护着理子。”
天元小心翼翼地向我展示手中两团光晕。
那个年轻的小姑娘非得为使命而死么?
我对天元的提议表示质疑:
“为什么非要星浆体?我记得‘黑水村’的文献里有提到,献祭灵力强大的灵魂也可以完成结界。”
“正巧,我们刚刚抓到了一个具有活性的特级封印物。”
如是解释,我侧脸朝五条悟露出微笑,给出了另一个解决方案。
旁听的五条悟心领神会,掏出一个被团团黑线包裹,看起来半死不活的大脑。能被罥索控制的肉身多是些尸体,并不符合宿傩的受肉条件,被手指吸干生命力后就化为尘土,只留下罥索的本体苟然残喘。
它生命力实在顽强。被天逆鉾封印术式后,还能不断蠕动,企图自我修复。
作为能将咒具发挥到极致的术士,我决定榨干罥索的最后一丝价值,
他不是最喜欢标榜自己诚实守信,微笑着跟我诉说他对“孩子们的祝福”么?
那化为结界的一部分,日夜倾听冥河的絮语,守护人世免受黄泉污染正是保护孩子们的必要手段。
我想这次提议,正巧符合罥索的理想。
五条悟也表现得十分能当大任:“至于剩下来的风险,就交给最强处理好了!”
作为我的祖先,天元自然也是咒具鉴赏的行家。
虽然开始还有些犹豫,但他还是看出了罥索潜在的价值,甚至为此发出了一声赞叹:
“这也可以,或者再好不过了。”
而理子的双亲,那对在车祸中舍生保护女儿的夫妻,比起带走理子一家团圆,也更加希望她平安顺遂度过一生。
将罥索的残骸送入冥河,立刻有无数灵魂撕咬而上。他们面容模糊,看起来有老有少,但对于罥索的憎恨却十分一致,极好得安抚了冥河的躁动,立竿见影的效果让天元忍不住感叹:
“他真是做了不少坏事……”
然后木人转头和我讨论之后的安排:“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么?”
稍加思索,我抿了抿嘴唇,轻描淡写地刮了一眼甚尔,然后用手指抚上眼角,悲切地哭诉道:“有哦,作为年轻的新手妈妈,我睡了六年,不仅小孩没人教育,丈夫自暴自弃伤成这样,家里存款也差不多见底了……我真的很难过,非常需要您的帮助。”
……
“还有你说过,对孩子怀有留念的灵魂,不会立刻转世吧?”
……
天元存活千年,积攒的财富难以想象。我从他那里获得了异常可观的补偿。然后,一家人乘着高专的豪华专车返回琦玉。
“嗯,我们中一直隐藏着一位叛徒,天内小姐去世、冥河结界暴动都出自他的手笔。”
“这位伏黑甚尔先生为了抓住真凶才特地潜入此地,现在危机已经解除了。这点我可以保证。”
“如果还是不相信的话,天元已经恢复意识了,亲自去问他也不迟。”
作为五条家的继承人,当今少有的特级术士,五条悟在咒术界颇有威望。现在又完整地觉醒了无下限术式,本就可怖的实力又上了几个级别,他一人挡在那里,自然没有人敢追上来。
……
我终于回到了“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