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世呀,别再摸了,再摸下去的话,你家孩子的头发都要被你摸掉了。◎
爱世并没有像自己期待的那样, 期待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个女孩——她生下的是一个男孩子。
在产后虚弱过后,外婆告诉她,在她生下孩子不久, 便有个男人不断徘徊在她们家门口下的木桥边,也不上来, 只有见她有事要下去, 才像忍不住那般问她,爱世生产是否平安。
也是他这么一说,她就明白, 他应该就是孩子的父亲了,却不知什么缘由, 让他宁愿在下面徘徊也不敢去面对爱世。
诚还问他要不要上去看看爱世和孩子?因为她也不确定爱世会不会想见他。
结果他望了望上方的屋子,还是摇了摇头说,她不会希望他擅自去见她的。
于是在得知她和孩子平安无事后,他便恭敬地与诚告别,就这么离开了。
之后。
当爱世听到外婆说的这件事后, 正给孩子哺乳的她忽然就觉得有些愧疚和不忍,虽然并没有人指责她任性自我什么的。
所以在她躺下看着自己臂弯下这熟睡的孩子时,她又有了些想法。
这孩子, 是男孩子。
不知为什么, 她并没有怎么想起自己的父亲和哥哥们相处时的场景, 因为大部分时间,父亲都在外应酬,而两个哥哥也都在做自己的事, 于是她倒是想起了浩一姐夫与秀和相处时的场景。
也许不管怎么说, 男孩子总是会向往父亲男子汉的一面吧。
而她, 会的大部分都是教女孩子的。
爱世心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她原本是想着,若孩子是个小女孩儿,那她就像她小时候的外婆那样,像外婆养大她那样带着她的女儿一起生活。
她甚至还想象过,若是她的女儿将来有了喜欢的人,最后要离她而去,到那时的她该怎么面对呢?是哭泣还是笑着送她出嫁。
结果,她生的却是男孩。
并且对于九条,她现在心里也是很乱的,再加上如今,她也许是做了母亲,所以会不自觉地就有更多方面为自己的孩子考虑了。
但其实她心里清楚这些都是借口,她不得不承认当她听到他虽然想见她,却又因害怕她的厌恶,而只能等在屋外徘徊的场景,她终究还是心软了。
女人就是容易心软,尤其是对自己喜欢的男人。
但就像外婆对她说的,生活是过给自己的,很多莫名的坚持,也许并不一定就是遵从自己的心的,所以她也没有必要再去坚持些什么能让她高高在上的骄傲。
如果可以的话,她其实也希望能和她的丈夫和她的孩子一起过普通的夫妻生活,家庭和顺、子女健康。
她想要的,也不过是很简单的幸福而已。
念于此,她觉得她不会再想着九条什么时候能再过来一趟,想着等到那时她再把这些想法告诉他什么的,万一他要是不过来了呢?
有些时候,她并不在意谁先谁后,或是谁先表达了自己的心意,谁就赢了的想法。
她现在更遵从自己想要什么,或是想达成一个什么样的生活状态,她便朝着这样的方向去行动去努力。
如果这样做的后果并不像她最初期许的那样,那她之后再改过便是,人生的一切总是要尝试的。
所以她拜托阿葵婆婆,帮她往东京寄一封信吧。
信中,她只写了寥寥几句话:告诉他,她生下了一个男孩儿。
问他,要取什么名字才好。
……
而那人也很快就给了她回复,像是与她商量那般的问她:将俊,这个名字怎么样?
若是不喜欢的话,他们可以再想。
但她收到后却觉得这名字不错,点点头,很适合这个孩子。
于是便和外婆一起将俊将俊地叫上了。
爱世时常做的就是摇摇将俊,对着他说,将俊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呀?又或是说,将俊快快长大呀,长大后就可以像妈妈小时候一样到山上去捉蝉,到溪水边去钓鱼啦。
而回应她的却是将俊咯咯不停地笑声。
某日。
葵婆婆和诚夫人一起坐在和室里剥她们刚从地里收获的青豆子,而爱世则抱着已经长开了的变得白白嫩嫩的将俊一起看她们谈天说笑。
葵婆婆还跟爱世感慨,当年她刚来到这里生活的时候,仿佛像是昨天才发生的事情,还历历在目,那时候她还发着烧吧,诶呀可折腾坏她们了,让大家大半夜慌慌张张的还要给她请医师过来,没想到一眨眼她就长这么大了,连小将俊都能坐在她身边了。
说完,葵婆婆还捏了捏将俊兴奋地正在挥舞的小手。
一旁的诚也像在回忆笑着说,是啊,我还记得大小姐刚来的时候,可不适应了,总挑剔着这里不习惯,那里也不习惯呢,结果没多久就跟湖香一起跑去山里,怎么喊她回来都不愿意。
说到这里爱世,还问了问外婆,湖香现在在哪里呀?这么多年了,她过得还好吗?
而外婆遗憾地摇了摇头说,湖香自从被她双亲接走以后,就杳无音讯了,只能希望她能过得好些。
虽然大家都没有说出口,但不由得都有些担心,就怕那和双亲没有多少相处多久的她,会被她的双亲不顾她的意愿随便将她嫁给她不喜欢的人。
……
当外婆和葵婆婆一起将这些要拿来做午餐的青豆子和蔬菜纷纷整理好,准备拿到厨房去烹饪的时候,诚对爱世说让她抱将俊到外头走一走,现在阳光正好。
爱世也点了点头,她也正好有这样的想法,多晒晒太阳,不容易生病。
春日暖融的阳光,大人喜欢,小婴儿也喜欢。
于是爱世抱着她的宝宝,来到门口庭院旁的一处木椅上坐了下来,看着离她不远处的藤架上,已经垂绽着好几束的紫藤萝,然后低头看着自己怀里属于她的软柔又温暖的小人儿,情不自禁地就开始笑着抚摸他小脑袋上细软的头发。
若是有人看见她这般的模样,一定会取笑她说:爱世呀,别再摸了,再摸下去的话,你家孩子的头发都要被你摸掉了。
虽然她的父亲因为外祖母的原因,没有办法制止她,但现在他也不跟她说话,不跟她见面,坚持以一副不要妄想他会愿意接受这孩子的模样。
当姐姐爱子过来看望她的时候才告诉她,原来父亲现在觉得所有的人都在嘲笑他。明明他以前都不在意这些人的说法的,结果越老却变得越在意了起来。
在这一点上,爱世没办法,但她也不强求。
爱子见到妹妹这么固执,也一样没有办法,但她不像有些人因为自己的姐妹未来的地位和自己太过悬殊就当没有这个姐妹一样,她依然还是担忧她的。
大概是当年母亲对她说一定要照顾好妹妹的遗言,让她刻在了心里,所以她现在更担忧的是爱世和将俊以后怎么办?
但爱世却让姐姐别太担心,如今流言蜚语的这几年,她就不回东京了,她带着将俊在这里过几年平静的日子,等将俊长大一些了,再听听他的意愿,如果他不愿在这里想回东京生活,那他们就回东京去。
说到这里,姐姐虽然还是不太乐观,但也默默地将修源和健以及她给孩子带的礼物一起送给了爱世,还对爱世说:秀和,如今长大了很多,学业上也非常的忙,不管怎么说,将俊都是他的表兄弟,等以后有假期会过来看她和将俊的。
但爱子没有告诉爱世的是,秀和现在甚至都开始在思考以后将俊若是在东京因为身份被人欺负了,他该怎样去保护他的问题了。
她不告诉爱世是怕这还天真任性地像孩子一样的爱世,若是知道了这些非常复杂的问题,她也许会太过内疚或是会害怕担忧,所以,既然她想在这里过一段她认为是能平静的日子,那就让她不要想太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