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了一个礼拜功夫,陆娇几处拜访,调查,终于和兴美家具那边经常合作的一家五金厂和面料厂,海绵厂达成了合作协议。
一切解决,陆娇联系了孟舫,她从海市运辅料进余暨,还是打算用顾遇的运输队,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这是自从顾遇离开余地去外地跑,陆娇第一次和孟舫联系,算下来已经马上要三个月。
陆娇打电话的时候,孟舫正在余暨运输队那边盘账,盘的头昏脑涨,正想打瞌睡呢。
顾遇去给他搞钱去了,他就得把余暨大大小小的事扛下来。
原来顾遇在的时候,他甩手掌柜当惯了,突然一下把事情担下来,他难免有些手忙脚乱的,经常忙到半夜才能回去睡。
才几个月时间,他已经从原来风度翩翩的文艺青年把自己折腾成了个中年大叔形象,现在整个人胡子邋遢,长头发也好久没打理过了,随便扎了一坨在脑后,一双眼睛那黑眼圈深得可以混熊猫里去。
接到陆娇的电话,他的瞌睡立马散了,人从皮椅子上起来,闲着没事干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搓着大腿。
“弟妹!你最近咋样啊?”
“那个好久没联系了,我最近忙,听说你家具店开了,厂子也在弄了,我这儿忙,也没有去你那边看过,怎么样啊?”
“有没有需要帮忙的?要有的话,你开口的,我马上帮你去弄!”
要说孟舫在让顾遇去帮忙搞钱这事上他最愧疚的,那还是陆娇。
他真怕顾遇在外面出什么事,他不好和陆娇交代。
尤其两个人关系才确定不久,现在因为他的原因,硬生生分开这么久,他真担心两个人感情出问题。
要知道陆娇那么漂亮,想找谁找不到啊,不需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在他看来,遇子那个人,做兄弟合适,做男朋友?那牲口身边一直没一只母蚊子,也不看片逛场子,懂什么哄女人啊,不解风情,还没办法给到陪伴的男人,那不得是被抛弃的命啊。
偏那牲口不识好人心,他问,他嘴巴闭得死紧,一个字不肯透露,每回都是,忙,挂了。
给他急得,火都快上来了。
孟舫想到这,就有点急巴巴的,他和陆娇道:“弟妹,遇子现在人还在外面,你有事不用和我客气的啊,真的,不管什么事你开口的,我在余暨,多多少少还是认识点人的。”
陆娇听了就笑,过了会儿,她回道:“那我现在打舫哥你电话不就是和你开口了嘛。”
孟舫一听,来劲儿了,他立马问:“什么事,弟妹你说。”
“是这样,我这边家具厂不是准备动工了嘛?我这边谈的面料厂,五金这些都在海市这边,可能需要运输队帮我送下货的。”
“哦,你辅料这些从海市走的啊?”
孟舫对家具厂这块不太了解,闻言他就道:“这没问题啊,你什么时候用车都行的啊,这样,我把海市那边负责人的电话给你一个,对了,你手边有纸笔嘛?还是我给你传呼机发一个。”
顾遇把传呼机给陆娇用的事给他们几个打过招呼,孟舫还记得这个事。
陆娇回小洋楼打的这通电话,手边就有电话本和笔的,她忙回:“有的,舫哥,你直接说。”
孟舫那边闻言,把号码报了出来,陆娇认真记下号码,再和孟舫确定了一遍,确定准确无误后,她道:
“好的,舫哥,谢谢你了,我现在在海市,等回来了再找你叙,不过也不知道你忙不忙的。”
孟舫忙道:“忙肯定忙的,遇子不在余暨嘛,事情就我一个人弄,摊子大,在所难免,不过叙一叙的时间还是有的。”
“对了,弟妹,你家具厂那边哪天揭牌啊,我去给你送花蓝啊?”
这话问出来了,陆娇也不瞒着他,笑着回了:“准备下个星期一的,还有一个星期。”
想着孟舫现在估计确实忙,她又道:“星期一舫哥你应该不得空的,毕竟事情也确实多,就一个小揭牌,舫哥你不用特地过来......”
陆娇说完,觉得太过客套也不好,就开玩笑道:“不过花篮我确实还没去定的,舫哥能送的话,那感谢啦?”
“送送送,弟妹你放心,那天我不管人到不到,那花蓝是指定到的!”孟舫立马保证道。
“行啊,那我等着了啊!”
挂完电话,陆娇联系了海市这边负责人。
海市负责人先前就帮忙给陆娇安排过车子,还是顾遇亲自打的电话。
虽然他还没弄清楚顾遇和陆娇的关系,但这些年,顾遇亲自过问这种事还是头一遭,他直觉陆娇和顾遇关系就不一般。
所以,他接到陆娇的电话,听她报了名字,人很热情的立马和陆娇打了招呼。
得知陆娇这里有一批辅料等着拉回余暨,马上给安排了车子,还说以后还有什么,随时打电话,他都以最快的速度给安排车子过去。
一切办妥,陆娇和叶岺赶回了余暨,开始忙一个礼拜后的揭牌仪式。
其实也没太多需要忙的,目前他们的团队,还只能算是一个小作坊,还算不上多大,揭牌当然也弄得低调。
就自家员工,再请了村委几个领导,给简单一个仪式就算搞定了。
揭牌那天,孟舫确实是忙得没空过来,不过他说到做到,送来了八个大花篮,而除了他,顾遇不知道是不是从孟舫那里得来的她揭牌的消息,他也让人送来了花篮,整整十八个,厂门口都快摆不开了。
叶岺看到花篮上的名字,似乎才想起这号人,问了陆娇一嘴,他最近怎么没看到人了。
陆娇回了句他在外地就没说了。
回到办公室,她犹豫着拿起家具厂这边新办的座机电话,想给他打个电话过去,正好告诉他办公室这边的号码,以后他那边就可以通过电话联系她了。
毕竟传呼能传送的消息有限,她除了知道他平安,偶尔在哪里外,别的都不清楚。
但她电话拿起,要拨号的时候,她瞥眼看到桌上的台历,手又停住了。
离她生日,他们约定的时间,就剩五天了。
她这个时候打电话过去,会不会让他误会她在催他回来,他会不会因为这着急赶路。
出门在外,最忌着急,容易出错。要是出事了怎么办?
就五天了,他该记得的。
再等等吧......
陆娇摸着台历本出神许久,最终,她慢慢放下了电话。
揭牌结束,家具厂正式命名易安家具厂,正式动工投入生产。
他们第一批产品,准备出一批组合柜和桌椅。
市北那边在下月中旬会开始为期二十天的,一年一度展销会。
他们走村委的关系,拿到了展销会上的两个展台位,这是家具厂步入正轨的第一步,容不得一点差错。
于是后面几天,她和叶岺几乎都扎根在了家具厂那边。
这么一忙,五天很快过去了。
叶岺是第一个问她生日打算怎么过的。
“娇娇,明天你生日,我们是让爸妈过来,还是我们回去吃的?我去买个蛋糕,再白天呢?”
晚上十点多,陆娇叶岺忙完厂子那边的工作回到小院。
叶妮和叶小俊明天还要上一天学,早早的都睡了。
家里有叶妮在,不用操心收拾的问题,只是陆娇是个比较注重生活的,平时也爱花草,原来住家属院那边,没那个条件,现在搬出来了,她又折腾起来。
这会儿回来,她没忙着去洗漱,先在客厅折腾她早上看家里的花儿都谢了,让叶妮和叶小俊出去买回来的花。
这是她隔一段就要干的活,她弄插花都有自己的一套习惯,叶妮先前试着帮她弄过一回,发现弄得乱七八糟,完全没有陆娇弄的好看,就再不碰了。
陆娇倒不觉得这是什么活,她喜欢莳花弄草,可以静心。
“生日吗?”
陆娇这几天都在车间和大师傅待一起讨论图纸,再验看产品,太忙了,她办公室都没功夫去,吃饭都和那些大师傅一块,晚上回来,累得倒头就睡,她完全不记得时间了,听到叶岺的话,她有些茫然的抬起头。
也是这时候,她才反应过来,明天她就要生日了。
可是,顾遇那儿还没给她报消息说回来的事。
晚上那封传呼,还是和之前一样,报平安的。
陆娇垂眸看一眼手里的百合,她从搬过来那天开始插花,她也忙,只能固定十天一束花,到手里这束,刚好第十束,也就是说,他离开已经整三个月了。
他们约定好的,他回来给她过生日,她等他到生日的。
他忘记了?
还是,遇到什么事了。
可他明明给她报平安了......
那他是什么情况?
这段时间,她没给他打过电话,他也没留言问过。
每天都是那么几句话,偶尔遇到天气降温,他会多两句信息,让她注意保暖,别着凉了。
她看着那些消息,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她不联系他,他都不在意吗?不想她吗?不想知道她在做什么嘛?
为什么问都不问一下。
陆娇捏着手里的花,出起神,叶岺端着杯热水,正等着她回,见她出神,他顿了顿。
不确定她是想起她那对无良爸妈了,还是想起顾三剩那个先前喜欢得要命,结果已经失踪好几个月的不靠谱的。
她爸妈那边,边丽兰自从那次她打电话给他爸妈被骂了以后,再没打过电话来。
陆正海那边倒是打来了,却是问他父母这边,娇娇有没有拿他二十万汇票,还骂娇娇贪得无厌。
老杂碎,不说娇娇没拿他那张汇票,就是拿了,他又能怎么样。
当初他的生意是靠自己做出来的?他以为他能那么快搭上住建局那边是什么原因。
他大概还不知道,和他爸生死之交现在还在联络走动的战友,刚调任到海市税务局。
既然那么在意钱,税务上没少做假账吧。
叶岺眼里划过一抹冷意,片刻,他抬眸温和的笑喊道陆娇:“娇娇,想什么呢?”
“想不好在哪儿过生日?还是你有别的安排?”
“没有。”
陆娇回神,回一句,随后,她又笑着道:“大哥你不提,我都快忘了明天就是我生日了。”
“我们搬过来,大姨姨爹还没来这边住过,要不在这边过好了,这样晚上晚了,让姨爹他们在这边住一晚,我们不是说好了嘛,等家具厂那边上正轨了,有钱了,我们就把这小院买下来,正好现在让他们提前感受下这边环境。”
“可能到时候不用我们劝他们都舍得搬过来了。”
自从傻子和蔡婆的事情发生,再随着叶岺陆娇带着两个小的搬出来,家属院那边大嘴的说闲话的一直没怎么少下来,边丽芳每天和那些大嘴婆吵吵,竟然得了个狼婆的外号,把边丽芳给气的,血压都高了。
叶岺和陆娇就想让他们一起搬出来,反正他们现在也知道陆娇开了家具店,在帮海市一个伯父卖家具的事情了。
但叶军山和边丽芳在家属院那边住了太多年了,有感情了,不愿意搬,听他们提搬家的事,竟然买房子的事都不提了。
找个借口,自家房子不住,搬来租的房子,说出去要被笑。
陆娇就想把房子买下来,但她现在所有的钱都投家具厂那边去了,家具店这边赚的,并不够买这房子加店面,口袋里没钱,只能暂缓了这个事,和叶岺说好,等家具厂那边开始有收益了,就琢磨买这院子的事。
现在家具厂正式开始动工生产,他们还通过村委拿到了市北那边下月中展销会两个柜台位置,顺利的话,马上就会有一笔可观的帐进来,可以想想这个事了。
叶岺也不太想回家属院,自从知道蔡婆做的事,再他被人喊住问过一回陆娇的事情后,他对那个他生活了十来年的地方突然生出了厌恶,不必要他现在都不回去。
“那行,那我明天回去接爸妈他们过来,白天你可以多睡会儿,你好久没好好休息过了,明天就不要去厂里和店里了,正好该忙的也差不多忙完了,好好歇两天。”
歇两天吗?
她确实很久没休息过了,这几个月,她几乎每天睁眼就是忙,晚上到家基本上洗漱好都十一点多,倒头就睡,她都快忘了休假什么滋味了。
“嗯,好。”陆娇点点头,应了下来。
她可能,确实需要放松一下了。
然后,给那个男人打个电话。
是赚快钱上瘾了?还不回来。
三个月,以他那个家底去倒,得有二三百万不止了吧。
孟舫大哥那边也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她后来仔细想了想顾遇当时的话,他毫不犹豫就回了钱可以解决,不像是攸关生死,说明还不是她听过的那桩。
要不,问问孟舫?
陆娇想到顾遇那边,突然心烦的花都有些插不下去。
她在想,她是不是在他面前太好太温和了,才让他以为她没有脾气。
她说等他到生日,就是到生日,不是和他说着玩。
她绝对说得出,做得到。
陆娇手上卡擦一剪刀下去,手里那只百合花拦腰断了,长度比瓶身还短了一截,这算是剪坏了。
彻底没了心情,也不想补救,随手扔边上,打算后面再弄,抬头,见叶岺还端着茶盅在看着她,陆娇顿了顿:“大哥,你还不去洗漱睡吗?”
“早些睡吧,这些时间你熬了很多夜了。”
“嗯,就去,你也早点休息。”叶岺目光在陆娇扔在桌前那朵明显剪坏了的百合上停留一瞬,应道。
他终究没问妹妹,为什么突然心烦意乱成这样。
是不是因为顾三剩那个卷毛。
问了,不就是在提醒妹妹他的存在吗?
他一点不想提醒,只希望那卷毛最好再别冒出来,就这样两个分了才好。
陆娇不知道大哥心里想了些什么,叶岺上楼后,她在客厅发了会儿呆,对着满桌子喜人的花儿也下不去手了,干脆也回屋拿了换洗衣裳去洗漱了。
转眼已经十一月底,余暨前两天刚来了拨大降温,她已经穿上薄呢大衣了,晚上睡觉的睡衣也从原本的长袖睡裙换成了丝绒睡衣,脚上的凉拖换成了毛拖。
冒着夜里的冷寒去洗漱过后,陆娇回到房间,给全身抹完保湿霜,时间已经十一点三十。
该睡了。
还有三十分钟,她就满十八了。
盯着手里的时间,再看一眼先前放在床边,却没有一点反应的传呼机,陆娇轻吸口气,到底没忍住,她气呼呼的骂了一声:
“顾遇,你就是个狗!”
刚骂完,就听到传呼机响起滴滴两声。
陆娇身子一僵,她怀疑自己出现幻听,扭头一看,传呼机亮了。
这个点儿,除了他会给她发消息,没有谁了。
能发什么消息,赶不回来了,和她说生日快乐?
陆娇盯着那小小方方的东西看了好一会,最终,她抿紧唇,捡起来看了一眼。
果然是那个熟悉的号码。
上面的字符也在下一瞬跳跃在眼前。
睡了吗?我在门外。
他回来了!?
陆娇眼眸微睁,她猛地从床上起身,拿过长款的丝绒外披一套,穿着拖鞋打开房门就往院外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