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人病房并不大, 医生护士多来两个就有些拥挤。
译语人收到莲生的眼神示意,立刻会意:“陛下,请回。”说完, 推着润和帝退出单人病房。
润和帝用力一拍扶手:“大胆!”
“陛下, 请息怒, ”译语人崔树立刻跪下,“请您别让皇后殿下担心。”
润和帝的身体确实大不如前,但刻在骨子里的帝王威压半点未减,眉头紧锁盯着崔树, 眼神锐利地仿佛能刺穿他。
崔树伏在地上瑟瑟发抖。
听到消息赶来的刘秋江主任,看到单人病房旁一坐一跪的两个人,直接打电话给急诊科的蒋建国:“老蒋,快来接病人, 不然……”
刘秋江摁了手机就看到老蒋从电梯里出来,楞了一下, 这么快?
蒋主任戴着口罩,看似恭敬,实则咬牙切齿地低声说:“陛下,回大厅去, 如果有消息或需要手术签字的话,他们会联系。”
润和帝闭上眼睛,上下牙齿咬得太紧, 以至于脸颊的肌肉在小幅颤动,最后还是微一点头,被蒋主任推回去了。
崔树听到蒋医仙的声音, 激动得差点摔倒,听到轮椅转弯的声响, 立刻起身去推轮椅。
轮椅的位置离电梯不太远,润和帝一而再地回头,然后又看向沉默的蒋建国,问:“医仙,皇后会怎么样?”
崔树赶紧翻译,短短几步路,后背一层细密的汗水。
蒋建国半点不担心:“陛下,如果刘一刀都不行,那就没人可以。”刘一刀可是全国有名的普外专家。
润和帝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觉得新鲜,最重要的是,忽然就放心了,是啊,如果连飞来医馆都救不了皇后,那绝对是命中注定,大不了自己跟过去。
“跟过去”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却像是为了应验润和帝的想法,他忽然就觉得呼吸有些费力。
崔树和蒋建国同时注意到,氧气枕瘪了,立刻加快脚步。
等润和帝回到抢救大厅的床上,重新接上中心吸氧,过了一刻钟才觉得自己似乎又渡过一劫。
是啊,润和帝的眉眼忽然有了笑意,跟过去多么简单,把鼻导管拔了就可以。
……
单人病房里,刘秋江主任又给皇后加了一针速效止疼剂。
皇后的疼痛来得极快,停得突然,疼的时候有钻顶感。
刘主任立刻让女官莲生将皇后推去做肝胆b超,因为她一大早就没怎么吃东西,这么长时间下来,也勉强算空腹。
b超室的女医生做得非常仔细,拿着报告单给刘主任:“您猜得没错,胆道蛔虫。”
刘主任不由地皱了眉头,如果只是蛔虫病可以服用驱虫药保守治疗,但胆道蛔虫再加上胆石症,那就必须尽快手术了。
皇后的一天还没结束,却被两场疼痛抽走了半条命,整个人虚弱无力,说话的声音都低了许多,美丽的双眼充满期待地注视着刘主任。
刘主任的左手在白大褂的口袋里搓袋缝,最后决定:“皇后殿下,做手术吧。”
莲生转告皇后。
皇后先是一怔,并未立刻点头,而是问道:“刘医仙,请问本宫是怎么了?”
刘主任想了想:“走,我们去抢救大厅细说。”
抢救大厅里,主任蒋建国直接守在了润和帝的床边,指导他放松:“陛下,深呼吸开始,吸气,对,努力吸气,到吸不动为止……对,憋住,保持五秒。”
润和帝照着指导放松,总算让报警的心电监护安静下来,可刚抬头就看到大厅的自动门打开,皇后被推了进来,控制不住地问话和心电监护的报警声几乎同时响起:
“嘀……”
“好些了吗?”
皇后的脸上绽出一个异常温柔的笑容,微微点头,在轮椅靠近病床的瞬间,握住了润和帝伸出的手:“刘医仙让奴做手术,不能再拖了。”
“做!”润和帝腾出右手,“要签字吗?”
很快,一撂手术、麻醉等等的同意书,就落在润和帝的双膝上。
润和帝拿着水笔,签了一张又一张,签完以后,又拉着皇后的手:“别怕,会好起来的。”
皇后笑得更加美丽温柔:“嗯。”
刘主任拿出科室的pad,打开一个关于寄生虫传播的视频,放给润和帝和皇后看,想了想又招呼其他老人家一起,顺便解释:“这些是真实存在却又不为人知,视频很短,简单易懂。。”
于是,润和帝的病床两旁挤得满满当当,病人们一起看视频。
视频开头是一条新鲜又活蹦乱跳的河鱼,一名厨师把鱼从水槽里捞出扔在砧板上,干净利落地去鳞剖开除掉内脏。
这时,内脏部分不断放大,越来越清晰,直到镜头突然停住,几条极细小的白色丝线在蠕动。
一片清晰的倒吸气声。
处理完毕的活鱼还在砧板上蹦哒,厨师手中一柄尖刀去骨剔刺,快而准地片出薄薄的、白中透粉的鱼片,一片又一片,整齐地码在瓷盘里,叠成一朵雍容华贵的牡丹,最后配上一碟又一碟的酱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