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一蛇战在一团。
烛蛇圣魔一口黑雾吐出，剧毒的浓雾将陈逸笼罩。
陈逸躲进小世界，那浓雾竟然连小世界的世界壁，都能迅速腐蚀。
最后烛蛇圣魔呕出一口乌黑精血，剧毒的物质，就连空气好像都能灼穿了似的。
这是他修炼至今，祭炼的精华，有“亿毒之毒”之称，汇聚了天下间亿种毒素，无可解之药，也让他可以免疫亿数之毒。
此毒不但炼制不易，还是他修炼根基，一旦使用，实力就会暴降，此后进阶渡劫都极难，九死一生。
可现在，若是不用，就是十死无生。
这是烛蛇圣魔拼死的一击，从他口中吐出的瞬间，化成与魔雾一样的黑雾，伪装着，涌向对面的蓝星人类。
这蓝星人类果然不知，不闪不躲，被黑雾沾染。
瞬息间，半个手臂就变成了白骨，甚至就连白骨都很快被腐蚀，成了悉悉索索落下的白灰。
那毒素顺着对方的手臂一路向上蔓延，很快就到了心脏的位置，轻松杀死了对方。
终于，战斗结束了。
烛蛇圣魔咳嗽一声，将剩余不多的毒雾收了回来，拖着残破的身躯，碾过这个蓝星人的尸骸，最后来到了古龙圣魔的面前。
看着只剩下一个脑袋的古龙圣魔，这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长久以来对古龙圣魔的嫉妒爆发了。
他桀桀笑了起来：“哎呀，这可怎么办，这么重的伤，需要多久才能恢复？这些蓝星人实在可恶，竟然在这里设下埋伏，不但让我身受重伤，损失本源，就连你、古龙圣魔，也不幸陨落在这里了呀！！”
随着最后一声凄厉的叫声，古龙圣魔再一次吐出了自己的本源毒素。
他要杀了古龙圣魔，杀掉这个被他深深嫉妒的，总是对他颐气指使的家伙！
死吧！死吧！死吧！！
他用毒杀古龙圣魔。
用身体拧烂他的头颅。
可是一低头，古龙圣魔那残破扭曲的头颅上，一双眼睛大睁着，平静无波地看着自己，直勾勾的。
“你看什么看！？你看什么看！！”
“你怎么还不死？还不死啊！！”
“我杀了你！我要杀了！！”
烛蛇圣魔吐出更多的毒雾，榨出身体里的最后一滴本源精华，将身体拧在一起，在虚空里翻滚。
嘴里嘶吼着要杀死古龙圣魔的话，犹如疯魔一般。
漂浮在半空中的古龙圣魔，在浓郁的黑色魔雾中，冷冷地看向了陈逸。
陈逸眼底的重瓣黑色莲花还在旋转，直至眼睛疼痛，他才眨了眨眼，收了功。
烛蛇圣魔从瞳术的幻觉中，清醒了过来。
他迷茫的双眼望着陈逸，还有至少头颅还算完整的古龙圣魔，感受自己完全消耗一空的本源，终于反应过来，哀嚎一声：“什么时候！？难道从头到尾！？”
“那倒也不是。”说话的是古龙圣魔，淡淡地说道，“在你吐出毒雾之前，一切都是真的。”
那也就是说，之后自己一路胜利，高歌凯旋的画面都是幻想咯。
烛蛇圣魔没想过自己会栽在一个幻境里，整个魔，肉眼可见地萎靡了下来。
古龙圣魔则看向陈逸：“你，动手吧。”
陈逸转头看他，眸光闪烁，对这古龙圣魔多少还是有点情分的。
四臂恶魔千重分身可以在魔域站住脚，都亏了古龙圣魔庇护。
只可惜，文明存续，容不得妇人之仁，他最终拔剑，要给古龙圣魔一个痛快。
若是古龙圣魔愿意，到了冥域再备上薄酒一杯，希望可以以真实面目结交……
“等等，等等！”叫出口的却是烛蛇圣魔，“我愿意归顺，可与我签订主仆契约。”
陈逸听见，愣了一下，着实没有想到，还有这么一个选项的存在。
对啊！
自己完全可以利用这种方式，收服这两圣，这样就可以将他们放回去，不但可以为自己所用，还能够减缓蓝星通道被发现的时间。
签订契约，收为己用，确实是一个很好的办法。
古龙圣魔不齿：“没骨气，就像你的祖先一样，魔族决不投降！”
烛蛇圣魔反唇相讥：“那就守着你的傲骨，去死啊！”
陈逸心中一动，目光落在这烛蛇的真身上，想要问什么，但想想又忍住了。
现在可不是说话的时候。
陈逸手里还真有不少签订契约的术法，捡一个约束力最强的出来，在虚空画符，最后飞向烛蛇圣魔。
烛蛇圣魔感知到契约内容，非常不公平的契约，一切都以陈逸为主，一念生一念死，而且陈逸死了，他也得死。
虽然很不甘愿，但只想继续活着的烛蛇圣魔，最终低头，任由那契约烙印在了他的神魂里。
陈逸瞬间就感受到了，烛蛇圣魔的存在。
这感觉有点像使用千重分身术，只要自己想，时刻可以知道他所在的位置，还可以随时降临，查阅烛蛇圣魔的思想和经历。
一头圣魔，成为别人如同“分身”一样的存在，那必然是极为不甘心的。
可是和生死比起来，苟活也是一种活法儿，未来总是有翻身的希望。
现在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烛蛇圣魔极度屈辱，但至少还活着。
在签订契约后，他脸色扭曲地看向古龙圣魔。
这一刻他反倒，不希望古龙圣魔死了，他希望他和自己一样，签订这样的契约，折断他的脊梁，别想再那么骄傲孤高地活着！
但显然，古龙圣魔对此不屑，他看了一眼烛蛇圣魔，淡漠的将头偏到了一旁。
陈逸也看见了。
他略微沉思，然后随手将烛蛇圣魔伤口上的空间之力，收了回来。
法则的力量一消失，以魔族的恐怖愈合力，不用几息，烛蛇圣魔身上的伤口就愈合了大半。
剩下就连那截断尾，也在快速生长。
陈逸这些年在魔域卧底，也根据魔族特性，研制出了一些疗伤丹药，给小白服用正好。
如今他拿出一粒可以治疗魔族伤势的丹药，丢给了烛蛇圣魔。
签订契约那一刻，烛蛇圣魔就是他的“财产之一”。
烛蛇圣魔接到丹药，并不知道是什么，但也不敢不吃。
一口吃下，药力在口中化开，竖瞳猛地收束成线，继而惬意地眯了起来。
上好的疗伤药，剩余的伤势更快速地恢复，就连受创的神魂都被滋补了一些。
投降是不得不做的妥协。
但不甘心也是真的不甘心。
烛蛇圣魔看着陈逸，眼睛滴溜溜地转着，伤才一好，就在思考脱身的办法。
陈逸就算不“降临”，也能知道他在想什么。
这时候懒得管他，他转头看向了古龙圣魔。
视线对上，古龙圣魔还是那句话：“动手吧。”
陈逸却说：“我改变主意了。”
古龙圣魔嗤笑：“不可能的，我魔族即便战死，也不会投降。”
陈逸点头：“我知。”
这也是他一开始，完全没想过收服这两圣的原因。
魔族是一个野蛮、彪悍，而且骄傲的种族。他们在战场上绝不会向敌人投降，哪怕战死。
因而陈逸才会觉得这烛蛇圣魔，实在古怪。
不过事在人为，而且连着古龙圣魔一起收服，必然比只收服烛蛇圣魔更有说服力。
两圣的一致证词，才能真正拖延魔族的脚步。
当然，签订契约最好还是双方同意，强行签订，以古龙圣魔的骄傲，恐怕是玉石俱焚，都不会同意。
要说服古龙圣魔。
陈逸定定看着古龙圣魔几秒，随后心中有了主意，转头看向烛蛇圣魔，说：“留在这里看守，古龙圣魔若是有任何异动，就动手将他诛杀。”
被陈逸命令的烛蛇圣魔，面目扭曲了一瞬。
最后还是败给了契约的力量，低头恭敬：“是的，主人。”
有契约的约束，陈逸并不担心烛蛇圣魔的阳奉阴违。
他转过头来，再度看向古龙圣魔的时候，法则之力弥漫周身。
在他脑后，不但出现了银黄色的“创世界”，里面投影出大陆明明暗暗的光影，形成一个如同月球表面的陨石坑图案。
在“创世界”的外面，还一道黑色的“衔尾蛇环”，环绕着“创世界”旋转，发出一阵阵轮回的气息。
不过因为这是分身投影的关系，并不十分清晰。
但还是在那衔尾蛇环出现的瞬间，烛蛇圣君还是看呆了，继而发出失控的声音：“等等这是什么！？”
可惜，并没有人回答他。
陈逸在显出轮回之力的时候，已经一把扯住古龙圣魔的神魂，趁着他虚弱的时候，一把将其拉出身体，投入到脑后的衔尾蛇环里。
紧接着，自己也消失不见了。
如今，在烛蛇圣魔的眼前，就留下一个没有了神魂，只剩下一个空壳的古龙圣魔躯体，以及那浓郁的轮回气息。
烛蛇圣魔走上前去，这次却看都没有看古龙圣魔的躯体一眼。
他怔怔地感受这轮回之气。
似乎在用思想描绘着，那衔尾蛇环的形状与姿态，慢慢的在脑海里，勾勒出了一个人身蛇尾的男性，抱住自己的蛇尾，陷入沉睡的模样。
他的嘴唇开合，有两个字被他吞在了喉咙里。
眼神怔怔，久久无法回神。
……
而这边，陈逸已经将古龙圣魔带入轮回，将他丢在了“忘尘池”里。
忘尘池，忘记往事前尘。
是赋有一点悲凉诗意的名字。
但实际上，却是六道轮回对所有不认可的“物质”的暴力清洗。
因为过程太痛苦，所以不同的人进入，会有不同的感受。
如同硫酸洗体，烈火煅烧，寒冰侵袭等等不同的感受，但实际上就只有轮回力量，对魂体的涤荡。
一旦无法承受，神魂崩殂，其实也就彻底解脱，等着轮回投胎就好。
极少数的，生前修为达到金丹级别的修士，大多都凝练神魂，在忘尘池里，很难被完全清洗掉生前的意识。
大部分都会在离开忘尘池后，迅速地适应，并且重新修炼幽冥的力量，大多可以自行上岸。
也就成为了幽冥的新子民。
另外，想要逃脱忘尘池的恐怖洗礼，当然还有就是轮回之主插手了。
陈逸的这个分身虽然不是轮回分身，但还是能够掌控一部分的轮回力量。
将古龙圣魔丢进忘尘池里，让他感受一般折磨，再将他捞起来。
古龙圣魔的神魂，在之前的一战，也受到重创，如今又被抓进轮回里，法则之力压制着他，根本不是陈逸的对手。
不过陈逸将他捞起来的时候，他还是露出了轻蔑的冷笑。
“就这些？”他对刚刚的折磨不屑一顾。
陈逸说：“这才不是折磨。”
陈逸用幽冥之力控制着古龙圣魔，将他带入黄泉河道，看了一眼脚下时时刻刻都漂浮着尸体的黄泉说。
“不如猜猜，这里是哪里？”
古龙圣魔本来并不想说话，但还是终究抵不过好奇心，“这是冥域轮回吗？为什么轮回还在？”
沧澜和魔域都被坑的很惨，古龙圣魔修炼到如今合体高阶的程度，也不得不去考虑日后飞升的问题。
自然也有所了解。
一切的开始都是轮回崩殂，冥域碎裂。
神明谋算的一盘大棋，让没了去处的魂魄化为诡怪，逗留人间，足足千年的人间炼狱。
因而，即便是古龙圣魔，也不得不开口。
关系到天地大秘密，就是他也有些好奇的。
陈逸说：“六道轮回为天道循环不可或缺的部分，六道轮回可以毁灭，冥域也可以覆灭，但天道轮回自有法则修复。
六道轮回的回归，是注定的。”
“古龙圣魔。”
听见对方准确叫自己的名字，古龙圣魔眉心微蹙，“看来蓝星早就为这一日准备了。”
陈逸没有回答他，而是继续说道：“看见了吗？这条黄泉经过的大陆，就是冥域了。冥域里现在有四域，都缺顶尖高手，你若是愿意，我现在就可以杀死你，将你安排在冥域里，也算是重活一世。”
古龙圣魔听到这里不懂了，定定地看着陈逸几秒后，眉梢猛地一扬，“你是轮回之主？冥域之主？”
陈逸但笑不语，继续说：“当然，你可以强硬地拒绝我，那么你剩下来就只有两条路可以走了。”
古龙圣魔则坚持自己的：“怎么会有蓝星人类成为冥域之主？这一方世界，需要掌握完整的法则，唯有神明才可以，你凭什么？”
陈逸也说自己的：“那个瞳族圣魔我不熟，所以只敢给他一条路走，你要不要去看看他的遭遇。”
古龙圣魔还要再说，陈逸却已经带着他，空间穿梭，下一秒就来到了黄泉的尽头。
同样是一片看不见尽头的黄色河水。
但在平静无波的河水深处，却堆积了一层层无尽的亡魂。
这些沉在最下面的养活，会时不时被河床的泥沙吞没，消失无踪。
但到来这里的亡魂同样很多，他们覆盖在最上面，往下压。
那无穷无尽的亡魂，看得人头皮发麻。
关键也不仅仅只有人类形态，还有各类的动物，甚至可以说，动物更多。
就这样静静地堆叠在一起，等待着未知的未来。
陈逸说：“这里可以叫孟婆汤，或者就叫六道轮回。
到了这里，就是强如你我，都必须在日复一日的涤荡中，忘记前尘往事，等待轮回。
忘不掉，是永恒的折磨，忘掉了，也未必是好事。
你猜猜，遭遇这般苦难，你我真能轻易忘记自身，我们修炼合体，神魂何等强大，就是将我们的神魂斩碎抛洒，恐怕都会有最深刻的印记，始终存在。”
“你究竟想说什么？”
古龙圣魔有点没有耐心了，眼前的这幅景象让他很不舒服，尤其是想着未来的自己可能也会这样，就发现死亡或许并不如他想的那么干脆，犹如解脱。
陈逸笑了，说：“古龙圣魔，不如你猜一下，这些动物里，哪一个是瞳族圣魔。”
“动物？”古龙圣魔重复，“瞳族圣魔？”
“对，不如我再给你个提醒，是可以任人宰杀食用的牲口。”
古龙圣魔眼角跳动。
陈逸等了一会儿，见古龙圣魔不语，陈逸便招手，从黄泉深处，一头眼睛发直，舌头从嘴角一侧吐出来，满脸白痴状的黑色山羊，就飘到了古龙圣魔的眼前。
古龙圣魔死死地看着，这只真的只是牲畜般的黑山羊。
陈逸说：“感觉到了吗？他神魂里的那丝不屈的印记。
我并不想刻意去侮辱，一名强大的修士，无论是什么种族，可以修炼到合体，都是了不起的存在。
但正是因为灵魂印记太过深刻，未免他投生到蓝星为人后，会成为祸害。
他必须通过轮回的方式，经历自己绝对无法想象的一次次命运，颠覆他内心的认知，才能达到最终消磨灵魂印记的目的。”
陈逸低头，将目光落在黄泉上，他感受着瞳族圣魔即将投胎的去处，说：“时间正好。”
说完，这头山羊就沉了下去，一直到黄泉最深处，迅速被黄色泥沙裹住，最终消失在六道轮回中。
投胎去了。
陈逸抬手，抹在了半空中。
一道光影，就出现在古龙圣魔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