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邪非邪,镇塔非塔。”◎
天星满布的夜, 万籁俱寂。山间枝头挂满霜雪,一弯月钩悬天,分外清寒孤冷。天羲湖面上生起微澜, 有人轻点水面掠过天羲湖,落在湖畔。
被风吹得猎猎乱舞的衣袍落下,祁怀舟负手站在天羲湖畔的小亭间,远眺寒夜, 一双眼眸漆黑如墨, 又似繁星光芒点点。
身后的山路上传来几声细微的脚步响动, 祁怀舟知道自己要等的人已经到了,他收回目光,缓缓转身, 可眼眸却在望见山路上来的人时骤然一缩。
来的人是林风致。
她天黑才回到宗门, 他便不想打扰她,故尔并未去见她, 哪曾想夜深之时却收到她的传音, 要求一见。祁怀舟不知出了何事, 便飞身至此候着, 哪曾想……竟看到这样的林风致。
林风致手里提着盏羊皮灯, 正慢慢向他走来, 星月夜满天霜雪间,只她一人被照亮。她似乎刚刚沐浴结束,半干的长发披爻在后, 身上只穿着单薄的衣裳,一件挂颈的抹肚, 腰间系着绸纱裤, 外头罩了件宽袖长衫, 脚上趿着木屐,一张脸被灯火照得雪白,眉眼美得惊人。
比起深夜收到她的见面传音,他更加意外于见到这样的林风致。
哒哒哒……木屐声有节奏地响起,林风致提灯加快步伐走到他身畔。
她确实是刚刚从天柔池里爬出来,随便套了身衣裳就匆忙过来的。
靠得近了,她脸颊上的潮红清晰可见,愈加明艳,身上有股淡淡的清香萦绕四周,便是祁怀舟遇上了也难免呼吸微窒。
“怎么了?”他一开口,声音微沉。
林风致知道自己这打扮不妥,但她……
她将手里的灯塞进他手中,只道:“你拿着,替我瞧幅画。”
“画?画在哪里?”祁怀舟越发狐疑。
她深夜打扮成这样来此,就为了找他看画?
林风致咬着唇,眼里露出挣扎神色,但很快就下定决心,抛开那些男女之别与羞赧,转过身去背对祁怀舟。
祁怀舟眉心紧蹙,看着她将满背的长发拨到颈侧,露出天鹅般雪白修长的脖颈,还没等他缓过神来,她就双臂一弯,罩在身上的长衫顺背滑到腰间,露出整片后背。
被他手中的灯光一照,她的背莹白如玉,线条利落优美,而颈间和细腰间绑着的细细的抹肚丝带似乎就要断落般,撩人到了极点。
祁怀舟捏着挑灯的竹枝手不自觉攥紧,一声不吭地望着。
“画在我背上。”她低声道,“你别愣着,快帮我瞧瞧!”
她格外难为情,只能催促到。
祁怀舟走到她背后,提灯照去,果然在她后背上看到了一幅画。
“这是……”他把注意力放到画上,“鲲鹏破海?”
她的后背之上,出现了一幅海图,以腰为海线,一只鲲鹏探出海面,似要破海而翔般。整幅画除了深浅不一的黑之外,没有其他颜色,乍一眼看去像刺青,却又没有刺青的线条,也稍显模糊。
“真的是鲲鹏吗?”林风致问道。
她并不知道这幅图为何会无缘无故出现在自己背上,只觉得毛骨怵然,实在按捺不住满心疑问,又找不到合适的人选问,才会深夜来此问他。
“是鲲鹏。”祁怀舟的注意力已彻底被她后背的画吸引,再无暇顾及其他,他伸出手,以指尖触向她后背上的鲲鹏,沿着鲲鹏的轮廓游移。
林风致只觉后背某处一冷,她不自觉朝前挺背。
“别动。”祁怀舟道,他指尖绽起些微青光,探入画中。
有点冰,有点痒,林风致强忍着让自己不要躲避他的手指。
片刻之后,她后背的画绽起光芒,林风致似乎听到到海浪翻滚与鲲鹏啸天的声音。
“发生何事?”她惊道。
除了声音,她的身体没有感觉到任何异常。
祁怀舟摩娑着指腹,他的手,被画弹开了。
“没什么。”他淡道,一边又伸手将她垂落的罩衫提起,轻轻披上她的肩头,续道,“这是妖皇赤魁的太虚图。”
真的是太虚图?
尽管已经有了预感,但他的话仍旧让林风致错愕不已,以至于她转身之时并没看到身后之人唇畔扬起的弧度与他眼底闪过些微诡光。
那笑与目光,稍纵即逝,仿佛对眼前一切,毫无意外。
“这图为何会跑到我身上?”林风致急于知道真相,追问道。
“那得问小友了,你此番外出,都经历了什么?”祁怀舟将灯挂到亭子的扶栏上,示意她坐下慢慢说。
关于珍珑阁内发生的事,林风致还没来得及原原本本告诉祁怀舟,闻言便拢紧衣襟,倚着柱坐下,说起珍珑阁的事来。
她努力回想当时的细枝末节,生恐错过一点,因此说得很慢,祁怀舟耐心地听着,半点不催,待她将此番经历说完,祁怀舟方沉忖道:“我说过,小友乃是有缘人。其实这张太虚图中封有妖祖元魂,需要配合鲲丹使用,才能释放完全的威力。鲲丹既然在你体内,与太虚图间自能呼应。你一旦遇险,太虚图就会本能释放力量保护你。”
所以是因为鲲丹?
联想到刚见到太虚图时鲲丹的爆发,林风致觉得这倒也说得过去。
可太虚图移到了她身上,那珍珑阁那边……她可没有三亿灵石付给对方。
“小友不必觉得愧对珍珑阁,仙宝遇有缘人自会择主,与你无关。冥冥之中一切皆有定数,是你的注定是你的,收着便是。”看出她的纠结处,祁怀舟安慰道。
林风致叹口气,不收着还能怎样?难不成让她把皮剥下来还给人家?她可不干。
虽然莫名其妙收了件仙宝,但她还是高兴不起来,总觉得自己偷了人家东西占了便宜似的,以后还得注意别让珍珑阁发现自己身上的太虚图,要不然她就是浑身长嘴也解释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