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情六欲的滋味。◎
得仙祖遗脉者, 可承无上仙道?
林风致不知道这句话作何解释,她想再问清楚一些,可那老道却又疯疯癫癫的, 嘴里再没半句实在话,反反复复要求她重建化云之境。
依着他透露的消息,这化云之境她就是再没想法,也不得不建了。
也许只有等化云第九重重见天日的那天, 她才能真正弄清楚, 他口中的星宙海浮鲸岛是不是她的故乡。
若是……
那她与封默皆为仙祖遗脉?而他们……他们竟是从昆虚化云之境之中走出的人?
这不就意味着, 兜兜转转三十余载,她像画了个圈,最后回到了起点?
仙祖遗脉, 无上仙道?
林风致垂头望向自己的手掌。这双手中握着的力量, 明明那样孱弱,这具身躯里的天赋, 明明那样普通, 就像……像她生长的那个村子, 平凡普通得没有任何独到之处。
何来无上仙道?
真是天大笑话。
若他们真有那样的能力, 为何连一场海啸, 都难以逃过?
就连所谓妖祖遗躯的浮鲸岛都随之覆灭, 无力庇护他们?
那场海啸……到底有什么特别?
她攥紧拳,不自觉得回忆起那场灾难。天际黑云压顶,电光流窜, 海浪像一双高高扬起狠狠落下的巨掌,碾碎蝼蚁般的他们。
封默告诉她, 那是天灾, 可有没有一种可能, 那场海啸其实是人祸?
他是不是什么都知道,却从来没有在她面前透露过只言片语,独自承受了近四十年的煎熬,以此换她三十多年无忧?
“在想什么?”祁怀舟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打断她的思绪。
林风致松开掌,抬头望向他——这个最初费尽心思将她留在昆虚的男人,仍如霜雪般苍白虚弱,可那双眼却透着无从看穿的秘密,她看不透他。
“没什么,就只是静静罢了。”林风致淡道。
天色尽黑,她已在化云之境独自坐了一天,却还没有离去的意思。
祁怀舟看着不远处装着晶簇的箩筐仍是走时模样,她竟忍得住没有炼制它们。
“连灵宝都打动不了你,看起来不像没事的模样。”祁怀舟一撂衣袍,在她身边坐下。
“不想说。”林风致懒洋洋地回答他,“让你安排的事,你安排好了吗?”
不知几时开始,她已经使唤上他了。
“嗯,已经把你的意思传达给各山山主了,时间定在三日后。”祁怀舟回道。
“祁怀舟,昆虚宗还有哪些秘密,你没有告诉我的?”林风致今日不想理会宗门的琐事,便问道。
“昆虚宗有万年历史,裴凛寿元又比昆虚多了一倍,几万年的光阴,秘密多了去,你想听哪桩?我知无不言。”祁怀舟回她。
林风致哪一桩都没问,只转头逼望他的眸,笑道:“裴凛?他不是昆虚的师祖吗?你为何直呼其名?”
从她认识祁怀舟的那天起,举凡提及裴凛,他就从没用过敬称。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有着小兽看到猎物的兴奋与试探。相处久了,他都忘记,她也是只有爪牙的小狐狸。
“我要是说,这世间可以让我用敬称的人,并不存在,你信吗?”祁怀舟笑了。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那股孱弱一扫而空,眼底迸发出无与伦比的气势,睥睨世间万物。
哪怕只是转瞬即逝的光彩,也依旧让林风致心头震憾。
“你到底是谁?”她努力维持着自己的气势,盯着他。
“我是昆虚的镇宗长老,天羲祁怀舟。”他微笑,轻声嗽起,又变成孱弱不堪的模样,“小友,我和你说过的话,没有一句假话,你不必怀疑。至于你想知道的,只要你问,我就答。”
他不隐瞒。
可她不知道自己要问什么,从何问起。
“不知道该问什么?”祁怀舟一眼看穿,“没关系,慢慢来,总有一天,你会知道自己该问我什么。”
“祁怀舟,你真是可恶!”林风致感觉他在给自己下了个巨大的坑,忍不住骂起他来。
“呵。”祁怀舟却笑出了声,又在她耳畔低声道,“虽然这世间无人有资格配得上我的敬称,不过我还是愿意心甘情愿称你一声,上神。”
林风致没好气地斜睨他一眼,起身拍拍衣裙,嘴里道:“少在那里花言巧语,能给你管昆虚这烂摊子,阿猫阿狗都能称上神。”
话音未落,她的手腕被他攥住,重重一拉,她不得不俯身到他面前。
“我从来就没有唤过秋月明上神,更遑论阿猫阿狗。你太小看自己了,林风致……上神!”他攥着她的手腕,目光坚定。
所谓“上神”,不过是在外界时的称呼,私下里,他从不曾对秋月明用过一次敬称。
林风致怔了怔,飞快甩开他的手,哼了一声,朝外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