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那日输给他,只是因为内疚?”祁怀舟道。
“倒不尽然全是内疚心软,那场斗法我本来就想放弃的。不过他的伤毕竟是我造成的,现在马上又到决胜关头,那伤要能痊愈就好了。”林风致毫不隐瞒说出内心想法。
“不是余情未了便好。”祁怀舟停在了湖边,远眺夕阳余晖。
“什么余情未了?!”林风致横他一眼,“我要对他余情未了,早就……”
她说到一半忽然住口。
“早就什么?”祁怀舟转头望她双眸。
“早就和他这样……那样……”她一边轻声说着,一边抬起手,以指尖拭过自己的唇,满眼都是坏笑。
祁怀舟表情没变,眼神却陡然幽沉。
林风致瞧得清楚,发出阵清脆的笑声——祁怀舟,你也有今天?!
“祟血之伤,也不是完全无解。”祁怀舟却在此时开口,“只要以祟尘敷在伤口上,便可立时解去祟血之毒。”
“祟尘是何物?”林风致不解道。
“祟尘乃是邪主之骨磨成的粉末,称作祟尘。祟尘对修士肉身之伤拥有强大的愈合力,与祟血相克。不过可惜,邪主被镇于昆虚,拿不到他的骨头。”祁怀舟缓缓答道。
“这邪主怎么如此奇怪?其血入器可伤人,其骨入药却可救命,一边伤人,一边救人?”林风致嘀咕着,又道,“不对,他的骨血被人炼器炼药了吗?”
以血注器,以骨磨粉,这听起来很痛啊,怎么和她听说的万恶之源不一样呢?
这个问题,祁怀舟便再没回答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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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万里云空,天星满布,七星如勺悬于浮沧峰头。
明明是高处不胜寒,绝险之巅当风涌气聚,此时却一丝风都没有,显出异样的平静。幽深神秘的洞穴中青光闪动,洞口蒙着一层符文法障,守护着洞中所安放的宝物。
“仙门大试就要结束了。”一道威严的女音在洞前响起,“该来的,始终要来。你做好准备了吗?”
“弟子但凭师尊吩咐。”顾清崖站在崖边,朝着洞前所站的女修躬身。
慕渐惜伸出手,聚起灵气射向洞口处的法障,一边淡道:“当年九幽鬼窟爆动,我与师弟带着此宝前往镇压,就在那里遇到了埋伏。师弟为了护我身死九幽,至今尸骨未还。我亦身受重伤,九死一生逃回后足足休养了十年方才得以痊愈。修为恢复之后,我又去了一趟九幽鬼窟查明真相,才发现那一次的鬼窟爆动,乃是有人故意为之,以此为饵,诱使我们前去。”
她缓缓说着,手里法术并没停下。
“我初时以为对方想对付我们,修行千年,我们也惹下不少强修。可想要杀我们有大把方法,没必要大费周章引发鬼窟爆动?思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对方想要的不是我们的命,而是我们带去镇压鬼窟的宝物。因为只有它才能平抚万鬼之怨,想要镇压鬼窟,就必需请出它——”
洞口的法障一暗,里面飞出一面以玄天晶为框的没有镜面的镜子。
“仙神所留的圣器,慈航镜。”慕渐惜轻抚着落到她掌心的镜子,道。
慈航镜上散发出柔和的气息,缓缓笼罩了整个山巅。
“自那一役后,慈航镜封印在此已一千多年,再没被取出过,我与宗门也已经查凶手查了一千多年。”慕渐惜继续道,“当时埋伏于鬼窟要杀我与霍危的手段之一,就有食魂虫。此物源于数万载之前的混沌恶气,为世间邪物,普通人很难操纵。此番它既然出现在宜安府外,足以证明,当年那人卷土重来,恐怕已经混入浮沧。借着这次仙门大试浮沧开山门的机会,准备盗取慈航镜。”
“师尊可是要弟子守在此地?”顾清崖听到这里方开了口。
慕渐惜却摇摇头,只祭起手中慈航镜,往镜中注入灵气,令得慈航镜光芒大作。
“你过来。”她朝顾清崖道。
顾清崖依言上前,走到离她三步之遥处停下。
“当年收你为徒之时测过你的天赋根骨,你乃是难得的佛骨仙心,这些年除了修行,你亦随师门四处历练,斩杀妖恶、救死扶死、济世安民,你从不懈怠,为师都看在眼中,当得起胸怀苍生四字。这面慈航镜,为伏离仙主所留圣物,以慈为航,渡世人离苦厄,与你的根骨正相合。”
顾清崖微惊:“师尊的意思是……”
“闭上眼吧。”慕渐惜道,“用本心融合,试试让它认你为主。”
随着她一句话,慈航镜飞到顾清崖身前,绽放出炽眼光芒,将他笼罩。
顾清崖感受到无上慈悯,如同海浪涌来,他闭上双眸,凝神感受此宝。光华流转之间,也不知过了多少,慈航镜渐渐缩小成指甲大小,倏地隐入他眉间消失,只留下了一枚浅淡的白色莲印。
“果然,慈航镜愿意拜你为主。”慕渐惜微微一笑,欣慰道。
“可是此地失却慈航镜,那人……”顾清崖一边抚向眉心,一边疑惑着,忽然似想通了什么,道,“师尊,你打算瓮中捉鳖?”
“看,要变天了呢。”慕渐惜仰头望向刚才还无云,眼下却已阴云密布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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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籁俱寂的夜,眠月轩内诸修早已歇下。
林风致亦不例外,她盘膝坐在榻上,已经运功进入冥思,却在此时忽然睁开双眼,露出满脸疑惑。
背后的太虚图,滚烫如火灼。
遥远的沉犀潭中,浸在潭中锻骨修炼的凌少歌亦蓦地睁眼,从水中抬起手来。
他腕间的堕佛骨珠,正绽放出幽幽暗光。
这是……发生了何事?
作者有话说:
周五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