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他们终不得逢。◎
林风致说做就做, 没有半点犹豫。
三星挂月阁的主要成员由她亲自挑选,再挨个儿进行秘谈,最终确定好人选, 再拟定阁规,商谈接下去的阁务,每个人都忙得不可开交。
再加上林风致醒转的消息已经传出昆虚,先前在仙门大试中有意与昆虚往来交易的修士纷纷送来花帖, 或是邀请林风致前往赴邀, 或是希望可以上门拜访, 林风致挤不出一点时间离开昆虚,只能安排几位山主前往,只有那些登门拜访的修士, 她方亲自接待。
长耳族正式入驻昆虚, 主动向林风致要走了几座荒芜的山头开荒耕种,不过聂凡仍留在月盈峰内。虽然他修为已废, 可一身炼器本领却还在脑子里, 便留在那里协助龚宴清, 正好也能让他忙碌起来忘却一些不开心的事。对外只称严凡已死, 免得引来严慎报复。
五月, 星野辞行, 林风致亲自将人送到山门。
“星野,此去荒龙危险难测,你一定多加小心。”林风致一边叮嘱, 一边从小啾手里接过储物袋,送到星野手中, “这些是宗门为你准备的灵石、丹药、符箓、护身法器, 你带着以备不时之需。”
长耳族献来的藏宝图经过龚宴清再三验证, 确定是荒龙大泽的舆图,不过舆图是长耳族祖上传下旧物,应该绘制于数百年前,现下也不知有什么改变,再加上舆图中尚有不明确之处,龚宴清便提议先派人前往勘察地形,星野自告奋勇接下了这桩危险的差事。
“这些我都有。”星野笑道,长相平凡的脸庞上,一双眼眸熠熠生辉。
“此行危机四伏,有备无患,可惜宗门无法给你多添人手,你一定要自己小心,万事以自己为重。”林风致继续叮嘱着。
“上神别这么说,我入宗才三个月时间,你就将这样重要的任务交给我,这份信任,我很感激。”星野收下储物袋,又道,“更何况我本来也喜欢历练冒险,到处闯荡,宗门安排正合我意,我很开心。只是……江照恩那小子,就交给上神了,他是个好苗子。”
“你既然牵挂他,为何不带上他一起?就连告别的机会都不留给他?”
“他钟爱机关数术,留在昆虚跟着龚仙对他帮助比较大。那小子磨磨叽叽的,等会来送我又得唠叨,不见也罢。我又不是不回来,快则半年,迟则两年,我一定赶在你的宗主大典回来。”星野摇头笑道,又看了眼天色,道,“时辰不早,我先行一步。”
“多保重。”林风致点了点头。
星野走出数步,忽又回头,只道:“上神,宗门……就交给你了。”
林风致刚想说什么,他却已再度转身,头也不回地朝着朝阳升起的方向,离开昆虚。
待他的身影消失在远处,再也看不到了,林风致身后的盘山道上才走出一个人。
林风致走到江照恩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沿着山道往上走去,只留江照恩独自站在原地。
漫漫仙途,离别,才是常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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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林风致没有用传送符,只带着小啾沿着盘山道一步一步往上走。这条入宗的山道,林风致从来没走过,今日兴致突发,想好好领略这由低到高,由凡入修的登仙路。
“哈,以前不常走,现在才发现这条路的风景如此美。”
一路上,小啾走走停停,看到山路旁停的松鼠要逗一下,树梢的鸟儿也要逗一下,没个正形。
林风致失笑看着她。这样的小笨鸟,和锦枫师姐嘴里那位杀伐果决的西临神君,真的无法联系在一起。但那些巧合与直觉,又在一遍遍提醒她,小啾的来历不寻常。
也是,她早该猜到,怎么会有一千五百年不孵化,一破壳就化形的团雀精?
“你怎么不说话?”小啾摘了颗野果扔向她,“闷死了。”
林风致笑笑,道:“小啾,我记得你提过,你是前天曜山主指定的,天曜继任者?”
“是啊,怎么了?”小啾道。
“你认识那位天曜山主?”林风致问道。
“认识但没见过,我破壳的时候,他已经……”小啾神色忽然一黯,坐在了路边的石块上,“我没见过他的人,天曜山……哦不,整个昆虚宗,都没留下他的画像,我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我只知道,他是天底下最温柔的人。”
“你听过他的声音?”林风致坐到她身边,好奇问道。
她记得,小啾破壳,是在五百年前的天劫之后,那时天曜山主已经殒身。
“嗯。是他把我捡回昆虚,放入天柔池的,那时候我还是颗蛋,每天浑浑噩噩的,只有他,天天都来天柔池陪我。给我读话本里的故事,给我说九寰发生的事,还给我弹琴解闷。我才渐渐开了灵智,会和他说话。我记得我开口的那天,他很高兴,破天荒说了许多话,说等我破壳以后,会教我修行,带我练剑,陪我尘世游历,又说天曜山是替我守着的,等我长大后就要接任为山主,我可高兴了。但他这人也怪,我说你这么好那我拜你为师吧,他却又立刻拒绝,他说他不能收我为徒。哼,肯定是嫌弃我一千多年都没办法破壳,天赋低下。”回忆到这里,小啾目光愈发晶亮。
这样的陪伴,一陪就是千年。
林风致还是第一次,从她眼里看到这样鲜活明媚的眼神,不再是孩子气的懵懂。
“对了,他的琴弹得特别好听,可以吸引百鸟。不过他只弹一首曲子,但我永远都听不腻,每次听都觉得动听,像天籁一样。我一直不知道那首曲子叫什么名字,直到那天,就是……就是天劫降临的前夕,他又给我奏了这首曲子。”小啾明媚的目光陡然间又黯淡下去,“他说可能有很多天不能来看我,先奏一曲《风求凰》来给我赔罪,等到下次再给我带最新的话本。我只记得那天的曲子,调未变,却好悲伤。可后来,他再也没有回来!”
说话之间,小啾眼眶已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