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军倾巢而出的时候,云棉坐在略显空荡的营地里,坐在那个高高的磨盘上,双手托着脸,看兵士们穿着甲胄鱼贯而出。
马蹄声将地面上的细沙碎石震得轻轻颤动,云棉把手里的长刀横卧在膝盖上,望着头顶晦暗的天,轻声说:“今日天好,宜兵戈,宜见血,忌固守不出。”
系统停在她膝盖上的刀鞘上,闻言轻轻跳起来将精铁铸成的刀鞘敲得叮当作响。
“棉棉,这一战结束,我们的支线任务进度条又会增长好多。”
他们离那个小目标会越来越近。
云棉眼眸浅浅弯起,从磨盘上一跃而下,畅快道:“没错!娘亲他们去了前线对敌,我虽说是镇守后方,但也要防备敌军趁虚而入,这一战决不能出半点差错!”
她将留下来的兵士们重新安排一番后,和系统叔叔推算着前面会打到什么程度,想了想,准备带一小支百人队伍去无人防守的几个隘口进行巡守探查。
“后方的粮草辎重还在陆续运达,我们要做的就是防备敌人突袭粮草,一旦遇到任何靠近的可疑之人,无论男女老少,杀无赦!”云棉沉声对这一百人说完,便率先领着他们朝后方的祁凉城方向跑去。
其实娘亲有安排人一路接应防守,但云棉和系统在沙盘上推算了好几次,都觉得还是有漏洞可钻,所以再怎么防备都不为过。
“我们能往涂国派去细作,也能想办法知晓一部分涂国兵士的布置,那么凭什么觉得他们就不会知晓我们的安排呢?”
云棉骑在马上,迎着凛冽的风朝祁凉城疾驰而去。
她身后的被精心挑选出来的一百人也全都打马跟上。
“师父说,一场战事最怕己方算无遗策。”风将她的声音吹得破碎,却仍能听出几分慎重:“因为世界上从没有算无遗策的战争,大多著名的战役,败者都能用一个词来形容:百密一疏。”
云棉现在要做的,就是去堵上这个疏漏的缺口。
“哪里的缺口?”系统疑惑地询问:“你娘亲、军师和那些武将们已经翻来覆去将这一战推算了数百次,即便是我用系统数据进行模拟运行,这场战役的胜率也已经在百分之八十以上了。”
一场战役如果有这么高的胜率,即便是一个从未打过仗的人,都敢舍命一搏,更何况是久经沙场的将军们?
云棉却在这句话后甩鞭驱马,前行得更快了。
粮草都是从祁凉城运到驻军的边境,云棉听着耳旁猎猎的风声,嘴唇死死抿住,沉声道:“百密一疏,疏的不是两军对垒时的千万条人命,而是后方那些辎重和粮草!”
“你娘亲战前就派人去了,应该不会出太大问题吧?涂国现在还能悄无声息派兵绕到我们后方来搞事吗?”系统有点想不通。
“可如果不是现在派来的,而是提前了半年甚至一年就有的布置呢?如果早早就陆续派人潜进后方,只等今日这一战才爆发呢?”
“……你是说?”
云棉狠狠一拽缰绳,扬手让身后的一百兵士就此散开,分不同方向朝漫长的粮草线快马加鞭而去。
“无论男女老少,胆敢靠近粮草者,杀!”
“喏!!”
云棉眸光沉沉地看着他们飞驰而去,细嫩的手指缓缓握紧手里的缰绳。
而后转身朝祁凉城外的流民安置处快马行去。
一路无话,等她抵达目的地的时候,流民区果然已经乱成一团。
少女挺直脊背高高坐在马背上,不远不近地冷眼看着那些被哭喊□□的流民冲击,从而苦苦抵挡却始终不曾拔刀的守城军。
她松开缰绳,反手解下背上的弓,搭箭,瞄准——
拉满了弓弦被突兀松开,箭矢如流光般刺破空气,再穿透男子高大的身躯,带着一捧温热四溅的血,在哀嚎声中,狠狠钉在一旁的草垛上。
箭尾染血的羽翼轻轻颤抖,被惊变吓到的流民像一只只被大手掐住的鸡,陡然噤声。
在他们怔愣望过来的悚然目光中,云棉拿出第二支箭搭上弓弦,再一次地对准了他们。
众人齐齐惶然惊退。
那一条突兀结束的人命,不仅吓到了流民,也吓到了守城的军士们。
有人小跑过来,行礼道:“小郡主,那些流民今早突然暴动,我们已经派人镇压过,可他们……”
云棉又一次松开弓弦,箭矢在慌乱的尖叫声中,又一次将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脏腑穿透。
最后看了眼缩着肩膀恐惧安静的流民,云棉将悬挂在腰上的太子玉佩扯下丢给这名兵士。
“凡有闹事者,杀。”
她尚且稚嫩的声音里仿佛藏有万千杀意,令听者心颤。
丢下这句话后,匆匆到来的少女又匆忙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