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叶下意识地想要站起来,却听见崔礼礼警告地“嗯”了一声。只得又乖乖坐下,练起字来。
“多谢崔姑娘这一番安排。”高主事坐下来,喝了一口茶,又踌躇地道:“上次崔姑娘问高某的账簿”
今日是户部高主事送高慧儿到九春楼的日子。
吴掌柜请了师父,正在后院教新来的小倌们习字。
吴掌柜清清嗓子,咳嗽了一声。
“同窗学过《道德经》,可知道‘和其光同其尘’是何意?”
傅氏叹了一口气,又抓着线团子绕了起来:“我哪里敢放心,这两父女就没有一个着家的。眼看着还有三个月就十七了,连个上门议亲的都没有。”
高主事“哎呀”了一声,推了她一把:“不就是他让你来的吗?他都允了,你还顾忌什么?”
那几个少年,一身素白的深衣,头发挽起,眉目恬淡如秋月春雨,嗓音清朗如夏夜清风。
没过多久,暗门那边有了动静。高主事带着慧娘来了。
傅氏一听,急得站了起来,身上的线篓子掉在地上,线团滚了一地。
“奴去寻了,姑娘不在。春华和拾叶都不在。”
那就是又跑出去了。
少年们微笑着看她:
恰巧深秋的暖阳拨开云雾撒下来,穿过树枝,斑驳地落在他们的肩头。
“还要安排见面?礼礼她是个傻子吗?”当真是为了他人做嫁衣了!
说到这,她愈发埋怨起来:“好好一个家宴,他非带着自己家的来凑热闹。我嫁人二十年都没来过,当真是自私自利到了极点。”
高慧儿愣了愣,喃喃地道:“真好看”
“人都在后院呢。东家请随我来。”
“道德经有五千多字,今日怎么写得完?”她下意识地问。赵孟??的楷书当称一绝,只是临摹并不容易。
“高主事,”崔礼礼打断了他的话,“我们又不是做一锤子生意。我帮助高姑娘,不过是心疼她,可怜您的父母心。有没有效,还未可知,也只是斗胆一试罢了。”
林妈妈知道她指的是傅郢。那日夜宴,什么都安排得极好,哪知傅郢横插一杠子,让姑娘替他家旭哥儿的三姑娘递画像,都说亲疏有别,这也“别”得太厉害了些。
崔礼礼带着春华、拾叶进去,恰看见院内阳光点点,秋风习习,小倌们眉目如画,沉静如水地坐在树下,素衣墨发,苍纸玄字。
知女莫若母。
“我不去,我不去。”高慧反而愈发警惕,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明日之后,还有后日。写完了才可以。”
高主事点点头:
崔礼礼正好煮了茶:“高主事,坐下来喝一盏茶。令嫒走出这一步,可喜可贺。”
高主事眼睛有些涩,眨眨眼,微微哽咽着点头:“真同意了,爹不会骗你的,去吧。”
她着魔似地点点头,想要上去解释,足尖朝前挪了一小步,又回过头来:“相公他真同意了?”
在营子里学习做线人时,学过认字写字。只是学得粗浅,只要认得会写就可以了。
按理说,每年分例的银子,那是早早在前一年就定下的,汇钉于一册,这突然支的银子,单独归拢在另一个账簿。礼部支银子也好,瓷器局支银子也好,都有圣人批示,再归档在户部。
高主事记得是有的,也亲眼看见过,崔礼礼托他去查,竟没有查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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