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色病色来医
高慧儿坐在床边，像一个毫无生气的稻草人，眼睛大大，目光呆滞又空洞。骨头就像拼在一起的树枝，拐着角支棱着布料。
见女儿不再疯癫，还能问几句话，可人又变得痴痴呆呆的，赖氏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悲。她一把将高慧儿搂在怀里：“咱们回家！咱们回家！”
高慧儿麻木地推开赖氏，看向崔礼礼，一字一字地蹦着：“喜欢所有人”
高慧儿不理解。她心悦一个人，心里满心满眼都只他，脑子里只想和他白头到老，哪怕他一声叹息，她的天就塌了。
她可以把命给他，至死不渝的忠贞都给他！
她问：“怎么可能？”
可姑娘这样说，必然是有缘由的。
高主事脸上一僵，又想发作，又觉得是家丑，不想闹开。
一碗菜粥，能多好吃？不过是一把米，一颗菜，几粒盐。
“你消停些吧！”高主事甩开她的手压低嗓子，语调里多少有些无奈，“梅间，你带夫人回去。慧娘这里我来看着。”
赖氏一张脸挂不住，又来让高主事出面带女儿走：“莫非你要让你女儿听这些乌熏糟八的话？”
小倌们也换回伺候贵人的衣裳，春华还是摇摇头。干脆自己上手将他们的衣襟拉开了些，若隐若现地露出些沟沟壑壑的，这才是姑娘喜欢的。
很快，菜粥熬好了，还有几碟子小菜和一盘水晶肴肉，又配了一碟子千层酥。
她以为自己什么都吃不下，哪里知道自己竟一口气吃了那么多。
赖氏的脸抽了抽，这崔家人出身商户，自是满脑子都是生意和银子，再说，这句“喜欢所有人”，听起来就不像是什么好话，一个开小倌楼的，能说出什么来？
赖氏是个糟糠妻，自己不甚灵光，生的女儿也不甚灵光，家里又弄得乌烟瘴气，几个小妾被她挤兑得都不怎么省事。要不是吏部总有人弹劾官员出妻，他早就休了。
她将高慧儿拉起来：“慧娘，咱们走，不理她了。”
崔礼礼看向一旁的赖氏和梅间，淡笑着：“其他的倒也罢了，只是夫人和梅间姑娘始终对我颇有微词呢.”
“耳光就不必了，梅间姑娘不如改个名字吧。”崔礼礼觉得这个主意，陆铮一定会喜欢，也算是偿还他叫那几声“夫人”的人情了。
崔礼礼想了想：“阴间。”
崔礼礼反问：“你不喜欢吗？”
她让吴掌柜把小倌们都聚在一起，站在门口，看看小倌们身上穿的，还是练字习字的那一套衣裳，不由地摇摇头。
赖氏想带慧娘走，便道：“她平日就吃得少。刚醒过来，自然吃不下。再说那些荤腥的油腻的，慧娘大病初愈，自是不能沾。”
高慧儿恍恍惚惚地，似乎还没醒过来。直到打了个饱嗝，才眨了眨眼。
姑娘说了，要按照她的喜好来。姑娘可不喜欢这么正经的。
他们几人站着，几人跪着，将她团团围住。衣襟敞得恰到好处。扛了一个来月的米袋子，身上的线条都格外明显。
赖氏做惯了被人捧着的官眷，见崔礼礼对女儿淡淡地，心头又不高兴：“你快说啊！我女儿问你话呢，你怎么不回答！”
说罢给春华递了一个眼色：“就按着我的喜好来吧。”
高慧儿缓缓挣脱她的拉扯，又坐了下来，认认真真地看着崔礼礼：“我要听她说。”
高主事一个头两个大。
眼神里都是情，动作里都是爱。
崔礼礼对高主事道：“我请她吃一碗菜粥，您看着。吃完了该给多少报酬，您自己掂量着给。”
崔礼礼笑道：“高主事，我请你女儿吃饭吧。”
又叮嘱了一句：“拿出你们劝贵人喝酒的手段来，为了东家，你们高低要把这碗菜粥给劝下去。”
高主事回想起大半个月前，高慧儿去银台司门口发癫遇到了崔礼礼，梅间回来学舌说“那崔家小娘子太坏了，竟然当着众人的面，说咱们姑娘这是色病，要用色医。”
赖氏回过神来，看女儿吃得香，她本是高兴的。
“小贵人饿了吧？”小倌们轻声哄着，嗓子低哑又诱惑，像是下了蛊，“饿了就点点头，奴们伺候您用饭。”
可一想到崔家女人都这么吃饭的，她竟心生了几分羡慕。不由地看向高主事，想说“你看看人家”，又怕高主事也指着那些妻妾成群的男子说“看看人家”。忍了忍，终究没有说话。
梅间本就是赖氏身边的人，哪里会听高主事的话，只站在高慧儿身边不肯走，找了一个极好的借口：“姑娘一整日未进水米，奴婢要伺候姑娘吃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