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出来时,崔礼礼已不在桌边了。而是拿着酒壶摇摇晃晃地在院子里乱转。只见她用脚丈量着小院的长与宽,嘴里喃喃地念着:“六十七、六十八、六十九七十八、七十九、八十!是八十步!”
三人围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喝了不过几杯,春华就率先倒下了。
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床上,又替她盖上了锦被。这才注意到,地上掉了一只木盒,他捡了起来,打开一看,是几只瓷瓶,应该装底耶散的瓶子。再看盒子里还有一封信。
再看看此时此刻,地上两人的投影,也是紧紧贴在一起,说不出是什么心情,只觉得心一热,道了一声“奴僭越了”,便拦腰一抱将崔礼礼抱进房内。
真要动家法,傅氏必然是要当着王氏的,也好正一正自己的清名。当面教子,背后训妻,哪有让人走了再训子的道理。
就知道刚才娘说要请家法是哄王氏的。
她越念越兴奋,最后竟笑着跳起来:“你看,这里比县主府的小院宽了.宽了十三步!!!家里就是比县主府好,我这辈子,宁死也不要去县主府!”
春华只得又弄了几壶酒来,又屏退了院子里的丫头婆子们。
春华有些发愁地替她披上一件厚厚的袍子:“姑娘,奴婢扶您进屋吧,秋深露重,您本就喝了酒,这样坐久了会生病的。”
拾叶忽然想起那夜陆铮来,关上了门,窗户上投影着两人相拥的侧影。
信还封着口,落款有个“陆”字,显然是陆铮的信。
信里没有什么暧昧的语言,有一句很重要,陆铮说:他的海舆图终于派上了用场。
——
陆铮收到了公主和玛德的回信,唯独没有收到崔礼礼的。
拾叶进院时,恰巧看见崔礼礼散着头发,靠在院子里的树下发呆。
“拾叶——”崔礼礼的脸凑过来,手不安分地摸了摸他的下巴,像是在胡撸一只猫儿,又像是在挑逗一个青涩的少年。
崔礼礼并没有想到傅氏心中的盘算,多吃了几盏酒,傅氏就让春华送她回了房。崔万锦直到城门落钥才回来。
他忍了又忍,找来一杯热水,烘开浆糊,将信打开看了。
“给崔家的信,是临竹亲自送过去的。”
“对!难得我高兴!”
崔礼礼嫣然一笑。
傅氏没什么大志向。原本就只想着女儿嫁得好人家,她这些日子又认真捋了捋当初那些送画像的人家。
如今姑娘不进县主府,他会不会被韦大人带离崔家,又或者从此就在崔家安定下来,等待下一个任务?
线人任务失败的下场是什么,他不清楚。
他也有秘密。
那人摇摇头:“京中的信,奴只收到这两份。”
崔礼礼收回了手,笑道:“没几个月,怎么感觉像是过了好几年,连小拾叶都长大了,都有胡子了。”
一阵鸟哨从头顶传过,他抬起头看看天上的鸟。飞得再远,也要落在枝头。
唯独人不一样,永远捉摸不透。
猜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