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之人的站姿和声音,都很熟悉。
应该是跟了父亲三十多年的王管事。
崔礼礼心中愈发慌乱。
难道爹真的跟底耶散有关?定县马场的马究竟是谁买的?为何爹被打入牢狱时,那些人没有出面营救,不怕爹暴露了吗?又或者早已准备好牺牲小卒的准备?
她的睫毛微微颤着。
陆铮是银台司的人,巩执笔也是。他们的卷宗必然是要直达圣听的,绝不能让他们发现为首之人的身份。就算爹与底耶散毫无关联,即便陆铮信,即便巩执笔信,圣人难道会信吗?
圣人既然密令银台司查,难保不会密令让绣使查。那日韦不琛在寂照庵里对自己的行为,似乎是有了情愫,但他那样的人,必然不会为了一点男女私情而损失自己的清誉。
她咬咬唇,直直盯着院子里的动静。现在只能期望王管事不要摘下蒙面的黑布,尚有周旋的余地。
陆铮明显感觉到她的变化。
“我不信。”他说,“你是如何知道的?有人里通外国?”
崔礼礼一把抓住他:“我不回去。”
崔礼礼拽拽他的衣角,想要下去。
崔礼礼见他不信,侧着身子手攥紧了他的衣襟,急急切切地道:“陆铮,我没有骗你。我不会骗你。”
陆铮勒住缰绳,认认真真地审视着她,她上次求救时才叫了他的名字。
他确实有一件银衣铠甲,那是他成年时,为自己打的,一直放在桃花渡,从未拿出来过。就连蓝巧儿他们也不知道。
陆铮再看了一眼那个为首之人,虽然不确切,但若将记忆中的人影一重迭,加上崔礼礼的神情,就基本八九不离十了。
陆铮看着眼前的人,她没有回头,是不是因为说谎不敢看他的眼睛?忍不住嘲讽:“是你的前世吧?嫁给沈延那一世。嫁入县主府,还关心着我们大将军府。不是说不认识我吗?”
姓王,崔家的老管事。
崔礼礼心一横:“大将军明年北征有性命之虞!”
银台司有崔家的卷宗,明日要回去看看这王管事是何来历。
崔礼礼越来越心慌,转过头揪住他的衣襟:“我有一件天大的事要跟你说。”“哦?”低沉的声音在胸膛里震动着,“圣人的事就是天大的事,银台司办案,自然是要以圣人为先。”
崔礼礼望着他,眼眸里闪着星点火苗:“你站在槐山脚下,牵着这匹马,穿着银衣铠甲,肩上披的是红披风。你父兄也披着同样的披风.”
下了屋顶,崔礼礼才敢开口说话:“你怎么不去追马队?”
“那天我与沈延去槐山上寻一名隐士名医,正巧遇到——”
她浑身绷得紧紧的,嘴唇抿得发白,手指下意识地抠着瓦片,是如临大敌的紧张。
他不会发现了吧?毕竟是银台司执笔,观察入微,目光如炬。
崔礼礼垂下头,手指绞着黑马的鬃毛又松开:“我见过你一次的。”
她想回家,还想拖着他跟着自己回家。
握着火折子的手指关节渐渐泛白。
“我娘怎么了?”
上次崔万锦摔下马,正好这个王管事也在。他救下崔万锦,是王管事控住了马。
莫非她真的知道?可他仍然觉得非常荒谬!前世今生都是戏本子里的桥段,何曾真正听过?他不甘地问:“那你应该知道底耶散的幕后主使是谁了?”
这样才能保证他不去追查王管事。
陆铮整了整衣襟反问道:“你回家,还是跟我去追刚才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