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男人她有点恼。
洛依贝不断撑开白藤蔓交织而成的屏障抵御着众多飞箭,纳尔的箭矢会始终锁定攻击目标,即便逃开也只能做到暂时的躲避。
天空里逐渐散落着被大片血箭腐蚀后的白藤灰烬,那些灰烬很轻,落地很慢,在半空中已经密集到快要遮蔽视线。
洛依贝的心神与眼睛全部凝聚在沿着不定轨迹追寻而来的箭矢上。她有些后悔选择占领制高点,原以为她在半空纳尔在地面,她可以限制住纳尔诡异的步伐,再借白藤束缚他。
事实证明她大错特错。
好不容易逐一躲过全部的箭矢,本源力量也接近枯竭。直到这时,她才意识到这个血箭的数量根本就是算计好的。
女孩看着地面上的男人,气恼地快要炸毛。以为本源力量接近枯竭她就会放弃?
洛依贝毫不犹豫地释放出小白蛇。那一瞬间,手腕()
上的小蛇躯体长度暴增数倍,直接破空而去冲向了纳尔。
让她惊讶的是男人根本没躲避,小蛇俯冲下去的头部缠住了纳尔匀称的腰部,又向他的手腕迅速延伸,尾端却依然在洛依贝腕间。
岂料一股巨大的拉力突然从手腕上传来,洛依贝整个人便被飞速拉下天空,急剧下降的气流还有那些漂浮不定的白藤灰烬迫使她不得不闭上双眼。
落地的那一刻,洛依贝只觉似乎砸到了某个冰冷的东西上,胸口边突然被一只冰冷的手轻轻按住,因为冲击力过大接触时痛得很。
她刚好砸到纳尔的身体上,小蛇头部的部分已经锁住了纳尔右腕,另一端缠绕在洛依贝手腕上,急速生长出的中间一部分躯体胡乱掉落在两人身边。
洛依贝疼得一蹙眉,下意识睁开双眼,瞬间呆愣住。眼前是男人放大数倍的清冷俊颜,他深邃的眸子像一片无边际的血色海洋,瞳仁里清晰映着她的脸庞。
两个人的唇之间只相差几厘米。男人的薄唇不沾染血液时色泽很浅淡,弧度却极为性感。
女孩慌乱地避开了那双会蛊惑人心的眼睛。
洛依贝砸落到纳尔身上时,混乱中男人视线里只剩下了她泛着粉泽的唇瓣。他下意识伸手扶住洛依贝的身体,阻止了两个人即将发生的亲蜜接触,但他没想到自己触碰到的是一个最尴尬的部位。
胸口处的痛意让洛依贝视线自然下移,看清那只手的瞬间,女孩眼眸里先是由震惊到难以置信,又从难以置信化作最纯粹的羞恼。她猛得撑着男人的胸膛起身,离开了那只讨厌的手。
锁住纳尔手腕的小白蛇也顺势狠狠咬了男人的那只手一口。这一口因为洛依贝的本源力量几近枯竭,并没有附带任何毒性。
突如其来的痛意让男人那只修长的手摆脱了僵硬状态,他迅速将视线从女孩泛出红晕的脸颊上偏开。
撤掉结界。
洛依贝守在纳尔最初制造出的结界边缘,对战制造的结界每一次都是由陪同她练习的人选定地点提前设下,以她的实力还无法打破。
男人挥手收回了结界,用的还是那只右手。
你太过分!丢下这句话,洛依贝红着脸逃也似地独自离去了。
傍晚的夜色里,纳尔维持着仰面躺在草地上的姿势,许久没有动作。他的心跳速度似乎比平时快了一点,一向苍白的脸庞上隐约浮现出了极浅淡的红意。
他想了很多不着边际的事,最后自己默默地返回了洛家。
怪怪的。
纳尔发现洛依贝在刻意躲他,于是在沙发上随便寻了个位置坐下,依旧打开电视调低亮度通过新闻了解陌生的人类世界,可他的思绪却在不由自主回想那件事。
明明隔着一层冬衣,也不算直接接触,那只右手为什么变得很怪异。
切断再靠自愈重生会好些吗?
不,那很疼。
纳尔强制性地将目光转移到了液晶电视上。
本台现插播一条寻人启事,霖城市东城区派出所现收留到一名精神障碍人士,希望该男子的家属留意到本条消息讯速前往派出所认领,信息如下。
短暂的女声陈述过后一张清晰的照片展现在电视屏幕上,旁侧附有男子的相关信息。
纳尔只是随意扫了一眼,照片上是一位有着暗金发色的男子,容貌俊秀但神色呆滞,只有那双眼睛很特别,看上去很明亮。
他记得那双眼睛,永远不会忘。
明亮,但虚假,深处独是属于他本性的一片晦暗,明亮的眸色只为遮掩内里那只随时能够苏醒的猛兽。
那是数十年前卡拉米尔家族针对艾维拉家族展开的一场围()
歼战,那时参与战斗的他还是个年轻的战士,遇到这个男人的时候却险些丢掉性命。
纳尔不禁抚摸起自己的胸腹部,隔着薄薄的一层衬衣,依然准确感觉到了一道长长的微微凸起的伤疤。
男人的长刀上有着本源剧毒,那把刀当时整个穿透他的胸腹部,很多同族成为了那柄影刀下的亡魂,如果不是抚养他的赤岩长老救助,他真的会被男人杀死。
从那个时候开始自己的特殊性一定会被艾维拉家族的高层知晓,他们会知道极夜之地有个连秘银都无法一击致死的血族人。
一直在纳尔身侧观看电视的洛祁铭面色微沉。
他的猜测在这一刻得到了证实。
那四座圣殿的主人之所以无故消失在家族内部,是因为,他们降临到了人类世界。
看样子照片上的人是刻意伪装成精神障碍人士进入派出所,他想通过这种方式寻找认识的同伴。
从他消失后直到今天已过去了很长时间,他竟还未找到同伴?洛祁铭不相信四座圣殿之间没有独立的联系方式。
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
故意的?或者是一种特别的修行经历?
不管怎样,不能放任那个人留在派出所,洛祁铭毫不担心那个人的伪装会暴露,他担心的是东城区派出所的安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