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车儿今天又看到了李儒,与初见时相比,李儒明显又瘦了一圈,胡子拉碴,面色黧黑,身上的袍子破烂的可以做渔网使用,形销骨立,走路踉踉跄跄。
这幅尊容明显就是饿极了的结果,胡车儿心中不忍,扶着李儒回到自己的小窝,取了碗稀粥递给了他。
李儒接过来,顾不得烫嘴,稀溜溜喝了下去,放下了碗后,用手抚摸着肚皮,脸上才有了点气色,“多谢将军赐食。让你见笑了。”
“跟俺还客气什么?”胡车儿又盛了一碗粥放在李儒手里,“这贼老天,三四个月不见一滴雨,地里面的庄稼早已干枯而死,传闻长安城内已有人易子而食。先生身体单薄,今后就不要出外乞讨了,安心留在这儿,有俺一口吃的,就不会让你饿着肚子。”
患难见真情啊,曾经风光无两的李文优怎会想到自己今日竟然混到这等地步,两次生死边缘都是胡车儿出手相救,这会耳边传来充满了温情的话语,忍不住两行浊泪流了下来,双手颤抖,碗中的稀粥都洒了出来。
这时院子内陆陆续续走进来许多自家兄弟,胡车儿向外张望了一眼说道:“今日的收获如何?”
昔日的亲兵队长脸上挂上一副苦笑,“渭水已经见底了,兄弟们跑了好远的路,才捉了十几斤鱼来,地里哪里还有野菜,今日咱们只能喝点鱼汤渡过,明日恐怕就要饿肚子了。”
“物价腾贵,今日一斛米竟然要钱五十万,”胡车儿走出屋将半袋米丢在地上,“这是拿着三块金饼换来的,还能让咱们支撑几日。”
一个颧骨高耸的汉子说道:“将军,这样下去兄弟们只有等死的份,总要想个办法出来才是。”
“胡十三,”亲兵队长叫着那汉子的名号,“胡说什么呢?你没看到野外田地里新坟头有多少被人扒开了去,我等还有点稀粥度日,已是将军费尽了心思支撑。”
“是我无能,对不住兄弟们。”胡车儿摆了摆手,阻止亲兵队长再说下去,“听闻明日天子令御史侯汶在城内施粥救济饥民,咱们前去赶趁,还能省下点谷米。”
“还有这等好事?”胡十三干瘪的脸上挤出一丝笑意,“明日定要早早赶去等候。”
“恐怕会让你们失望的。”李儒慢悠悠的拄着一根木棍走到院子里,“那侯汶性子极为贪婪,天子让他施粥,只怕仓中的谷米半数会运到他的家中。”
一向有识人之能的李儒被打脸了。到了第二日,胡车儿等人分散赶到粥蓬领到一碗所谓的稀粥时,拿起筷子一搅,稀粥内只有十几粒米,跟清水相比,就是显得略微浑浊了一点。这哪里是克扣了半数?竟然是十成里没留下半成。
饥民们不干了,一起敲响了手中的碗筷。这一举动让侯汶大怒,让禁军手持木棍将起哄的饥民们驱散开来。
一天靠这十几粒米煎熬,饥民死者如故,每日清早,长安城内的市民都看到一辆辆板车装载着一具具尸体运往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