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云月这才看清男人的面目,宽鼻,络腮胡,国字脸,略胖,年近四十,不是刑场见过的那个大胡子。
“我姓梁,梁赞江,***吉林敌工委情报科科长。”他上来就自报家门。
“我叫欧阳云月,***党员,谢谢你救了我。”
梁赞江把一支驳壳枪插回腰间,提着另一支枪来到门旁,侧身向外张望,“你们在刑场就引起我注意,不是我批评,今晚你们太大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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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科长,你能不能去旅社救出我的同伴?”欧阳云月焦急起来。以刘文津近视,别说晚上,就是白天也是个睁眼瞎。
“不行,我们还没完全脱险,我必须马上去请示上级做下步安排。”他断然否决,又对赵姨交代几句,匆匆离去。
“姑娘,不要害怕。”赵姨从里屋拿出一把枪,“咔”一声顶上火,“梁科长会很快回来。”她把门插好,吹熄蜡烛,拉着欧阳云月来到里屋,放下帘子。
欧阳云月扣着一枚飞镖坐在炕上,赵姨扒在窗旁,脸冲外,静静等候。
过了许久,院门响了一声,赵姨仔细看了看,低声道:“是梁科长。”马上下地点亮蜡烛,又迎出把门打开。
一股寒气夹杂着雪花随着门外俩人涌进,头里一个身材矮小,戴着护耳棉毛和口罩,穿黑色棉大衣,灰色围巾在脖子上绕了两圈,整张脸只能看见一副深度近视镜,后一个是梁赞江。
“乔副书记,您也来了?”赵姨惊喜道。
乔副书记“嗯”了声,摘下棉帽和口罩,上唇露出浓密的胡子。他脱掉大衣,将眼镜上白霜擦掉又戴上,这才来到欧阳云月身边,伸出手,“我是乔恩发,敌工委副书记。”
没人愿意独自一人闯进空荡荡漆黑的楼里,更没人敢面对黑暗中突然发出的惨叫勇往直前,没人!
杨杰敢,不仅敢,还带着复仇的怒火。
大毛的惨状令他肝胆俱裂,二毛的惨叫又让他心急如焚,此刻漫说是面对黑暗,便是龙潭虎穴他也要独闯。
这栋楼他非常熟,每天上班都要从一楼上到二楼,先到东边走廊尽头的办公室,再拿上教案来到西边走廊尽头的教室,几年下来,就算闭着眼他都能走路。
路,还是那条路,只是它已不再平常,今夜,它充满血腥,注定成为死亡之路。
死一般寂静。惨叫声、狂笑声瞬间像是被黑暗吸走,极度的宁静令人感觉上一秒的声响不过是一场幻觉,这种幻觉带来的是毛骨悚然的恐惧。
杨杰屏住呼吸,双手前探,抬起一只脚,缓缓落地,再迈起另一只脚,轻轻落地,动作很轻、很静,偶尔,他会侧过头尽力倾听,悬空的脚一动不动,直到判断是某种幻觉,他才会放下脚再向前行,像极猫出击前的动作。
谨慎是必须的,杨杰两次起、落脚都差点踢在异物上,一旦发出响动,等于把自己方位告诉敌人。
他算计着、移动着,估计到了楼梯口,手慢慢摸出,寻找楼梯扶手。
突然,他震颤犹如被电击,整个人差点跳起,那不是硬木扶手,而是头,一颗人头,确切说是一颗活人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