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野龙一望向杨杰,对方依然深度昏迷,心知老头所言不虚,这种状况即使送医院也未必能够救治。“老先生贵姓?”他忽然问道。
“姓华。”
桥野龙一忽想起一人,又问:“华老先生与华佗可有渊源?”
“华佗是我的先祖,我是他五十四代孙。”
“哎呀,失敬、失敬。”桥野龙一后退一步,向华神医鞠躬。“在我家乡,华佗妇孺皆知,有些医师家里还供奉着华佗,今日有幸见到神医的后代。”他友好地伸出手。
华神医像是被马蜂蜇了一下,微蹙眉头。对方的话不仅没让他高兴,相反,内心却是一阵唏嘘,他瞅了眼桥野龙一伸过的手,没有动,神情漠然。
桥野龙一尴尬地缩回,回头对西木秀村,自我解嘲道:“先生是世外高人,我辈难以高攀啊。”他没有动怒,也许有求于华神医,也许真是因为华佗的缘故。
“华先生,你的态度很不友好。”西木秀村上前一步为桥野龙一抱打不平,“和你说话的是大日本帝国皇军的大佐,就算你祖上显赫也不能这样没礼貌吧。”
华神医生气了。他生性率真,喜怒哀乐从不掩饰,即使面对日本人也不畏惧,听西木秀村指责他没礼貌,怒目相向,“你说对了一半儿,我不是因为先祖才这样态度,我只对人友好,对只说人话不干人事的东西自然不友好。我很痛心我的先祖居然会被一群没学会做人的东西供奉。”
西木秀村勃然大怒,又往前一步,要去揪华神医,被桥野龙一喝住。华神医轻蔑地哼了声,在杨杰脚边坐下。
“我知道先生对我们有误解。”桥野龙一微笑着,回到座位。“不过老先生也许忘记了一百年前,是谁用武力撬开中国的国门,又是谁在十几年后火烧你们的皇家园林。”
“国耻岂容忘怀,我们同样忘不了甲午战争、九一八事变。”他义愤填膺。
桥野龙一“哼”了声,慢条斯理摘下眼镜,“不忘又怎样,一个腐败的朝廷,一个缺乏凝聚力、离心离德的民族,还不照样任人宰割。”他擦完一个镜片,对另一个镜片哈气,边擦边继续道:“贵国的衰败震醒了我们,我们知道西方列强不会止步中国,下一个挨打的就是日本,好在大和民族是一个优秀的民族,自明治年代开始变革,上下同心,终于把一个岛国打造成一个足以傲视西方的帝国。”
“你们所谓富强不就是建立在霸占朝鲜、侵略中国的基础上吗?”华神医讥讽道。
“不、不、不。”桥野龙一头摇得像拨浪鼓,橘子皮般的脸呈现苦笑,“要说入侵,西洋列强早就侵略中国,只是他们极具伪装性,武力隐藏在资本的背后,让你们看来好像没有威胁,误认西方文明是人类进步的代表,但实际上,他们才是真正的强盗,我们来是为了拯救……”
突然,奔驰中的列车像是被怪物狠狠拽住,嘶叫着踉跄向前,没走多远被迫停住。包厢内的人猝不及防,巨大惯性把西木秀村甩到对面的墙壁上,桥野龙一因为坐着,身子只是前倾,华神医和杨杰则被牢牢按在椅背上。
桥野龙一处惊不变,等车停稳,把西木秀村叫到过道上,低声叮嘱几句。
“大佐,杨杰对我们并没太大用处,为什么还要对他这么慎重?”
“你不懂,凡是和“佩刀”有关的人我们都要慎重。”说完匆匆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