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青离开儒道堂后,回想起儒道堂门眉上的匾额,记起了第一次与季酣联系时为防止太子府间谍跟踪,曾经在儒道堂里藏身,并且在大堂里听了修道人讲道。
原来,菟绒在这个地方栖身啊。
时间很宽裕,他去书铺看了会帛书,顺带着买了一本《礼学》帛书,然后往来德街走去。
儒道堂布道已经结束了,修道者纷纷出了儒道堂,一时间来德街熙熙攘攘。
子青穿过来德街向儒道堂走去。街对面的梧桐树下,与他同方向走来了一个女孩。
这个姑娘很年轻,看上去十来岁的样子,整张脸笑盈盈的,眼睛像弯弯的月牙,神态像极了子青记忆中的白莹。他不禁心旗荡漾,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
这引起了姑娘的反感,收起笑脸白了他一眼。她的眼珠很大,像是一颗紫葡萄,又似一颗大大的桂圆核,又黑又亮。
他玩心顿起,笑着用两手指摁住眼角,让自己的眼睛也成了弯月的样子。她见状忍不住笑了起来,翘起的嘴角将腮上的两个小酒窝扯得更深了。
姑娘似乎感觉到自己这样笑不雅,她撩起宽袖,用手遮住了自己的嘴巴,露出的手胖呼呼的,是个肉手。蓝裙子下露出的布鞋也很大,好像也是肉脚,与白莹一样。
她加快了步伐,匆匆地向前走去,拐进了前面的儒道堂。
后面的子青见她进了儒道堂,很是惊诧,不由地放慢了脚步。他不想紧跟她进儒道堂,这会让她产生他不怀好意的恶感,如果再高喊一声“臭流氓”,那他就更麻烦了。
稍等了一会,估计她走远了,他从包里取出厚厚的《礼学》走进了儒道堂。
儒道堂门内边上有一块白色的木牌,上面写着“客堂”。
朝保镖躬腰作揖致意后,他进了儒道堂,推开客堂的门走了进去。里面已经有人坐着了。随即他惊了一跳,竟然是那个女孩!夜莺不是老资格特工?
她已经站了起来,眼睛盯着他手里拿的帛书,也是满脸的意外。
“你好,夜莺,我是金蟾,吴鸣。”
“谢谢。”她又笑了,显然保镖已经告诉她,有一个叫金灿的大叔来还《礼学》,酉时来见她。从子青手中接过了《礼学》。书是写在细木板上的,很厚、很沉。她小心地把书放在矮桌上,手朝蒲团指了一下:“吴先生,请坐。”
他感觉与她很有善缘,开心地跪坐与她聊了起来。可是,谈话的内容却是很严肃,子青把问武伸的问题给菟绒重复了一遍。
菟绒以严肃的态度回忆了这段时间以来的情况,没有发觉可疑的地方。
所以,子青没能从菟绒这儿得到半点联络点被间谍所盯上的原因,只得让她继续蛰伏。
她没有提及乔轶带来的口信,一方面她认为乔轶是墨色联盟的人。但是与夜莺小组没有关系;另一方面,她感觉惊蝉已经够小心翼翼了,就是一副怀疑一切的样子,鉴于自己与咸阳卫戍军间谍部说不清楚的关系,自己犯不着找不痛快。
子青只得悻悻地告别了夜莺。
以后几天,他以带书生气大叔的形象与夜莺小组的每个成员都见了面。但是,对联络点被间谍所盯上的原因依然是云里雾里。
子青把夜莺小组调整成以他为核心的间谍小组,他与每个夜莺小组成员的联系都是单向性的,不可能逆向找他,只有他才能主动联系组员,他的安全是有保证的。同样,组员只要遵守联络规则,不发生横向联系,安全也是没有问题的,是可以保障的。
但是,他并没有放弃对联络点被间谍所盯上原因的调查,他想通过秦国太子府内部去查找原因。
但是,他不想灰溜溜地返回间谍()
所,被乔诡死死盯着也难有作为。
他在等待机会。既然司徒、司马、司寇等朝官对策反卫队抓捕狄艽行动失败很失望,一定会派调查组来洛邑调查失败原因的,那个时候,一定会把他召回去配合调查。他相信藤莉一定会通过她的家中势力引导调查方向,那时候,乔诡想拦也没有办法拦。
晚上,画铺柜台的门被敲响,开门看,又是一个邮差,子青心中暗自发笑,一定是调查组到了,催着乔诡让自己去面谈。乔诡见推说出去执行任务的借口无法阻拦他们见自己,只能让邮差送信让自己回太子府了。
他让邮差等一会,他要写一封回信。
展开绢帛看了起来。
出乎他意外,信是郭淳寄来的,他兴奋地写道:“子青,是博士告诉我你的地址的。他让我告诉你,抓捕狄艽失败的原因也是事出有因,他当时也是气在头上才朝你发火的。所以,上次的不愉快就忘了吧,毕竟大家是同事,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他让你回太子府,别在外面晃悠了……”
郭淳的来信不长,信息却很丰富。子青纳闷了,是乔诡对自己发慈悲心了么?疑惑中继续看了下去:“……最近太子府倒是没有什么大事情,就是宫廷司徒、司寇从咸阳派来了一帮人,是针对我们间谍所来调查的,博士看上去挺怵他们……”
看到这里,子青联系信的上半部,意识到了乔诡的言下之意,表面看是他大度地原谅自己了,自己可以感激涕零地回太子府了。实际上是要他回太子府配合调查啊。需要自己协助,偏偏要摆出一副恩赐自己面孔,让自己感激涕零!这是什么样的人啊?他很不屑乔诡这样的做法。
扫了一眼信中郭淳写的最后一句话,“博士也有倒霉的时候啊!呵呵呵……”
他也笑了起来。
看似郭淳幸灾乐祸的站在自己这边,子青本不想搭理他。间谍所的特工没有一个是善茬,别听他嘴上亲热地叫着“子青”,一转脸就会从背后捅你一刀。但是,自己也犯不着有意去得罪他,这不利于自己潜伏。
于是他放下绢帛,给郭淳写了一封回信,用亲密的关怀语气写道:“郭淳,你好么?来信收到了。想不到坠崖的事情到现在还没有结束。
我很忐忑。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这没有什么奇怪的,谁也逃脱不了命运的安排。郭淳,调查组来不值得高兴或者沮丧,传到博士的耳朵里就更不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