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连心似的,两天后樊莱大清早接到严女士的电话,刺耳嘹亮的嗓音穿透听筒,是熟悉的妈妈的叫你起床的催命咒。
“莱啊,我们下周末去南州看你呀。我已经说服你爸了,周五我俩下班就开车过去,八点半前能到。”
樊莱还躺在床上,白绒绒的毛毯铺展开,凌乱又暧昧的构造图似。
她卷自己的头发玩,“嗯”了一声,说:“不用订酒店。”
“不用住酒店住哪儿。”
樊莱张了张嘴,一颗饱满的黑红樱桃就塞进了皓齿间。
纪景清穿深蓝色的睡袍,大敞开着,公狗腰、八块腹肌要露不露.
白色四角短裤完全显出形状,与深色的睡衣、偏暗的肤色相得益彰。
他故意站在一缕光线里一样,手背突起的血管有种张力野痞的魅力,黑色小瓷碗在他掌心里分外袖珍。
他自己也含了一颗进嘴,然后面色淡淡地低头看她,准备再喂一颗。
“唔,我有房子,干嘛要住酒店啊。”
她十分自觉地把核吐到他伸过来的掌心。
其实他本来没这个意思,但她下巴一努,他就把掌面翻过来。
核是硬的,但比起刚从口腔里吐出来包裹着的温软,微不足道。
吐完了,她顺势咬另一颗完整的樱桃,不用任何动作,他就轻轻把梗拔掉。
“怎么不回答了?”
她掀开被子,两只脚翘起来一晃一晃,托腮看他:“回答什么?”
“你妈就没问你,房子哪来的。”
“她觉得我在发神经,所以把电话挂了。”
……
严女士是觉得女儿在旁敲侧击他们两老别来南州烦她。
但这次的樊莱绝对不是这个意思。
她想他们了,非常想。
所以哪怕严女士会更加确信她发癫,樊莱还是拿手机发了条信息过去。
妈,我想你们。
纪景清觉得她的眼眶又红了,坐下来,又伸手过去接她吐出来的核。
这次直接伸的掌心。
樊莱确定了,他以前没为哪个女人做过这么“恶心”又“细心”的活儿。
纪景清是她先栽的树,而这棵树也愿意为她盛开。
“你不怕你妈直接打你,骂你败坏家风,质问和哪个老男人睡了多少觉才换来的房子。”
她看了他一会儿,才说:“不会啊,我要是挨打了你不能袖手旁观。”
“我不打女人和老人,而且她是你妈。”
这几个限制条件有什么联系吗?
或许他只是随口一说。
“你居然敢说严女士老,你死定了。我妈要是见到你,就会忘了打我,先把你轰走。”
窗外竟然有鸟鸣,悦动清脆,扑扇而过一整个春天。
他展臂将碗放在床头柜,然后掀开毛毯挤在床沿,搂她过来。
本来只能容纳半个人的空间,他抱着她躺坐着,倒也刚刚好。
他伸手抬她的下巴,两相对视,他还没说什么呢,她就笑着摇摇脑袋:“我可什么也没说,小纪不许想多。”
他明明听到了。
她要她妈见他,听得一清二楚。
二十九年热过又冰封的心脏,在这一刻试探到最适合的温度,怦然而动,永无停息。
过了一会儿,她又小声说:“我的意思是,如果我妈如果真的那样怀疑我,我就拉你去当挡箭牌,顺便颠覆一下她老人家的认知。不是所有金主都是大腹便便、秃顶黄牙,光有几个臭钱就行的。她女儿找的,是一个不到叁十就独立创办了一家优秀公司,会弹吉他打架子鼓,又英俊又能赚钱的。”
她的声音在温暖的房间里如留声机一般有股怀旧的温柔气息。
“你也称呼她为老人家了。”
“这样我就可以和你一起挨打了。”
她不要任何一方无休止的付出。
她想再回到过去,和一个少年叛逆触怒神明棱角,然后一起亡命天涯。
她抬手想碰他带刺的下巴,但一瞬间失去精准,覆住了他颈侧动脉的跳动。
好快好快。
总说他会说情话,殊不知她说出的每句话才是致命的毒药。
真真假假,在难辨的氛围里,他们好像都不是在以最真实的身份和对方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