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练员一直在安慰、鼓励樊莱,但她英语很菜,什么也听不懂。
舱门打开的瞬间,樊莱的心撞破胸骨,滋生出刺痛。双腿僵木,全身的神经都失去听从大脑中枢指挥的秩序。
教练员一直在高呼呐喊,试图带动她的情绪。
但她没有喊,深促的呼吸在嘈杂的高空似乎也只有她自己能听见。
纪景清坐在她对面。
教练员带着她往舱门移动过去,一直沉默如山的身影突然往前,抚摸她的脸,当着两个教练的面,绵长深吻。
樊莱好讨厌他,这样一来,她觉得自己可生存的余地就更小了。
只能依靠他渡过来的清澄气息呼吸。
教练员一直在对纪景清说。
“pleasetrustus,guy!”
他很镇静地退回自己所处的位置,醇朗的声音在喧闹中格外清晰。
“itrustyouverymuch.”
“ijustloveher.”
樊莱被教练抬起下颌,眼前只剩下苍茫蓝天的一角。
“hesaidhelovedyou.whataboutyou?doyoulovehim...”
樊莱知道这是教练一贯的伎俩。
问你问题,和你说话,分散你注意力,然后在你思考的瞬间带你纵身一跃。
身体坠下的强烈失重感让她整个人的组织开始分裂。
感觉强烈。
因为她没有被转移注意力的瞬间。
她爱他,不需要做分秒的思考。
失重感很快消失,樊莱觉得自己也是地平面上飘着一朵云,无拘无束,可以任意坠落人间的湖泊。
她认为,自由落体时手要张开的注意事项是天赐的规则。
只为跳伞而生。
敞开胸怀,拥抱世界。
这也是她最初想跳伞的终极目的。
二十六岁这一年,她终于实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冒险计划。
尽情呐喊,与怆然颓丧的自己和解。
她的新生,早就开始了。
落地后,她根本不想缓解身体的不适,也不想回味无边的快意爽感。
她抬头,想寻找他。
教练一直在拍她的肩膀说她做得很棒,同时让她不要担心,让她安心等待。
装备拆卸完毕,樊莱突然看到有人往远处的草坪跑。
落回地面的心又提到最高点,她脑袋嗡嗡,问工作人员她男朋友降落了吗,为什么迟迟没能见到他。
工作人员说了一堆话,叽叽喳喳,然后拉她往前跑。
在高空的急速中,防护镜不断压迫肌肉,以及那种恣意释放灵魂的刺激都没让她流泪。
奔跑途中,她依旧沉重冷僵的腿不停加速。
如同学生时代体测八百米,鼻腔火辣,委屈感肆虐,让眼泪一直在眼眶打转。
最后,她看到还穿着防护装备的纪景清。
暗黑高大,飒爽清俊,缓缓朝她走来。
满地鲜花,飘升的五彩气球,美幻如画的山川湖泊都成了虚影。
工作人员在旁边欢呼呐喊,惊动了这个常年幽静平和的小镇。
“樊莱,我想娶你,我要和你生活一辈子。”
他一如既往的霸道蛮横,不用询问的语气,觉得那样庸俗。
他只说他想,他要。
直截了当,表明心意。
她咬唇恶狠狠瞪他,可泪汹涌而下,越流越急。
他手中的银色光环套进指节的瞬间,樊莱深刻感受到上面的温度和心跳。
纪景清枉顾规则,把戒指带着胸口,让它随着自己从万里高空急速坠落。
上面刻画了他勃发的心跳。
整个过程,他看到与数年前截然不同的世界,同时高喊:我爱樊莱。
完全改写他曾经在这片天空留下的轻蔑和无谓。
樊莱伸手搂住他的脖子,踮脚迎上去。他含住她微张的唇,极尽温柔地辗转。
带有戒指的指紧贴他动脉跳动的部分。
清凉融进热血,生生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