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再醒时,已经听不到鬼祟笑声了,而是一个男孩的唤声。
晃晃悠悠站起身子,她循着声音在黑暗中一步一停地往前走,琼亦看见了一个抱着膝盖,埋着脑袋坐在地上的小男孩,她有些害怕,怕他抬头后又是鬼相,可是当他抬起头时,她看见了,不是。
她问他:你是谁?
他没有回答,似乎有些茫然。
琼亦低下头:……这里好黑,我好怕。
他站起了身子,向她伸出手:两个人,好一些。
琼亦不认识他,没有将手递过去,他又说:我已经不怕了。
他还说:我在找你。
琼亦有些疑惑:找我?
他点头,喊她:琼亦。
琼亦觉得有些奇怪,她从没见过他,可他却知道自己的名字。犹豫之时,他已经走到了身侧,拉住了自己的手。
霎那间,眼前之物开始发生变化,男孩的身姿迅速拔高,琼亦也发觉自己的视线越高越远,从幼时成长到少女,她恍然发现,她是认识他的。
身侧场景不断更迭变换:
“你就这么害怕?那不过是作祟的小鬼,就能将你吓成这样,亏你还是陆氏宗主的亲传弟子。”
“不必自责自艾,是人都有惧怕之心的。”
“琼亦,放心吧。有我在,别怕。”
“做不到“不怕’,那就害怕吧。我总是在的。”
……
盛玄怨在身前望着自己,他眼角微红,道:“我在找你。”
“琼亦,你在哪?”
这声问话如醍醐灌顶般,琼亦猛地一颤,坐起了身子,从梦魇中惊醒。
“你醒了?”云雅在床沿坐下,琼亦怔怔看着她,又见床边围了四五个模样各异的鬼娃娃,第一反应不再是后缩,而是去提腰上的佩剑,不过腰上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摸到。
云雅抬手探她额头温度:“陆溪,你总算醒了!我让元儿将它误食的那部分魂魄还给你后,你就开始发烧,烧了六七日,我还以为你要死了呢!”
琼亦打开她的手:“还不都是你害的!等等,你说我昏迷七日了?”
“今天是第八日了!”云雅不满地说道。
琼亦心头一沉,立刻起身下床:第八日了?我昏迷了这么久?毫无征兆就失踪了,那盛暻他不会……
站直身子后脑内一阵晕眩,云雅熟练地扶住她:“怎么了,突然那么激动?”
“我可是照顾了你这么长时间,至少说声谢谢吧?”将琼亦按在床上,云雅从鬼娃娃手里接过碗药,“来,快喝吧。你还真是弱啊,轻易就被吃了魂魄,还差点烧死过去,要不是本小姐不是恶人做派,你早就成我修为的一部分了。”
琼亦不吭声,感知到自己身体虚弱,端起药来就喝,边打量四周,比起客栈,这里更像是民宿。她瞟到桌台上的铜镜,镜中人并不是伪装的假面,而是自己原本的相貌,放下药碗问云雅:“我面具呢?”
“在这。”云雅从怀里将假面皮掏了出来,笑道:“之前还觉得你生得不好看,果然是伪装。你长得比我的娃娃们还讨喜,小小巧巧的,真耐看,和我们北境人不太一样呢。”
琼亦满心都是盛玄怨在寻找自己的那个噩梦,她接过假面皮收回怀里,忽然想到了什么:盛暻可以循着他的灵魄来的,结果……想到此处,她立刻在怀中、袖子里翻找玉铃兰,果真不在。
自从师父陆斌告诉她,玉铃兰里的灵魄与盛玄怨性命相连,她就不再将其佩在腰上,而是贴身藏着。
“我的玉饰呢?你拿哪去了!”她语气极其凶狠地向云雅吼道。
云雅恍然:“是那个漂亮的小玉铃吧?青儿,吐出来。”听她下令,名为青儿的鬼娃娃张嘴吐出了玉铃兰,送到她手里。
“这玉饰还真是奇怪,里面藏了谁人的魂魄呢?还十分克鬼,青儿若不是妖身都镇不住这缕魂。”
琼亦怒道:“还给我!”
“你好奇怪,干嘛那么生气?再说你一个剑修为什么带有这种东西?不如送给我?”云雅还没说完,琼亦便伸手去夺,一道真气凝光将她打在墙上,揪住她的衣领,喝道:“再说一遍,还给我!”
云雅脸上丝毫没有慌乱,她一手成术,深桃色的光芒闪过,琼亦顿时头昏耳鸣,踉跄着要倒。云雅轻笑,扶住她:“你那部分魂魄可是被我的鬼娃吞去过,虽然归体,短短时日还是容易受我操纵,别想着杀我哦。不过你真凶啊,对我的照料之恩丝毫不报,哼!”
琼亦摇摇头,与魂魄的异感相峙,她知道硬来行不通,放缓了语调:“云雅,你把它还给我,好吗?它对我很重要。”
“真的?”云雅问:“这是个什么法器?”
“它不是法器,是我眷侣送我的玉饰,里面的魂也是他的。”
“魂是他的?”云雅惊道:“他死了?你是小寡妇?”
琼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