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亦在那烟雾弹炸开的一瞬,下意识封住呼吸,粉尘将她整个人笼罩住,落在皮肤上时一阵刺麻感,顿时觉查出有毒。
烟尘之外,偷袭者用遮面长巾将整个头和脸裹得十分严实,他身影高大壮硕,一看便知是男子,手持着一柄铜制弯刀,二尺余长,刀鞘风格粗犷,过于老旧,看不出是何来历。
“什么人?”琼亦将弦歌提在身前,暗道:这人不会是陆阑珊特地找来刺杀我的吧?她有这么恨我吗?
若不是她,这男人怎么会出现在这儿?还是说,恰好碰上了我?
男子将蒙面的长巾向上提了提,遮挡口鼻,说了一句琼亦完全听不懂的话,音调滑溜,分明就是西漠语。琼亦惊愕万分,心想:此人是西戎人,而且一上来就用阴招让我中毒,来者不善,他究竟是……
现在显然不是思考这戎人来历的时候,弯刀向琼亦突刺而来,刺位极低,招招凶狠但全不是奔着致命处去的,琼亦振下几刀,双手不由自主地抖动抽搐,握剑困难,才意识到那烟雾弹内是沾到就中招的麻药。
知道这点后,琼亦并不恋战,风凝术挡下尖刀,一心逃命。
戎人穷追不舍,琼亦身形极快,并不是他能轻易追上的,掠过竹林只是听见“刺啦”振声,才知道这里被人布了陷阱,琼亦认出竹林边缘布置了消音的法术,也就是说,即使她在此地高呼求救,也根本不会有人听到。
除非有人走进竹林。
麻药已经发作,戎人截身逼近,弯刀横劈而来拦住琼亦的退路,她抵剑刺上,剑光如芒,被挡住后,余下的真气直直划开了戎人的伪装,露出面容。那是一张极其标准的西漠人长相,皮肤呈深黄色,眼睛亮棕,头发乌黑,眉睫浓厚,脸上还有几道伤疤。
琼亦心里一惊,可下手一点不慢,挥剑要杀他命门。戎人不想她中了麻沸药还能这么精神,向地上又猛掷出几枚烟雾弹,收手后撤,霎时间,麻痹人的烟尘再次四散,琼亦屏住呼吸,可毕竟初夏,半臂衣衫,药粉陆陆续续全落在了身上,手脚如同抽筋般又拧又疼。她抬手,用风凝术操纵气流吹散麻药,可手指已不听使唤,效果甚微,只能忍痛踏上弦歌,试图御剑逃出被他封闭的这片竹林。
戎人方才说的话,琼亦没有听懂,可既然他没下杀手,那只可能是想将自己掳走。
她不能被这么不明不白地带走,戎人为什么会来学府附近,为什么会知道自己在这儿,又为什么会冲自己而来,这些,她全都不知道。
唯一能确定的事,这戎人,应当与陆阑珊没有关系。
因而更显扑朔迷离。
弦歌剑摇摇晃晃地飞着,琼亦再屏不住气息,边咳边呼吸起来,沾在衣裳上的麻痹药粉被她呼进肺中,顿时,整个身子都开始痉挛不止。她扶住一棵竹子勉强站着,知道自己是逃不了了,想用五行火诀点燃这片竹林,若是烧起大火,总能引起旁人注意的,只可惜此时正是雨后,竹身满是水泽,她仅仅点着了片刻便熄了去。
“是谁…派你来的!”琼亦背靠翠竹,不让自己倒下,举剑厉声问:“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怎么…找到我的?”
戎人将面巾不慌不忙地重新戴好,琼亦咬牙怒喝道:“……你说话!”
戎人双眼弯起,似是笑了,向她半伸出手,跪地行了一礼,似乎是在请求原谅,而后大步上前,弯刀格开弦歌剑,单手放在琼亦头上,念了一句什么咒语。琼亦眼前一黑,脑中昏昏沉沉,向前倒去,被他稳稳接住,顺势扛在了肩上。
这是…昏迷咒……
不能慌……我能…逃掉的……
琼亦合上双眼,调理气息,用真气压抑麻药的毒性,意识与昏咒抗衡,如何也不愿就这样被他绑走。
戎人似乎感知到了琼亦的暗下反抗,还从怀中掏出了两对形似锁环的东西,戴在她的手脚之上,就此,她体内的真气无法再用,才方为刀砧上的鱼肉。
*
陆阑珊擦拭着怀里的记仪镜,快速地往约定之地赶路,一边在心底痛斥夫子拖了太久的堂,又一边想着,要怎么用记仪镜中的那段录影来戏弄陆溪言,越想越是得意,抬眼前视时,只看见竹林莫名摧折,还有一缕缕乌烟上扬,心头隐隐觉得不妙,连忙向竹林深处跑来。
竹林中,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扛着一人,快步穿梭着要越过窄河,去到对岸山林中。陆阑珊看清他肩上扛着的那人,正是一动不动的琼亦,大声喝道:“你是什么人!干什么呢!给我站住!”
戎人回首,见有人追来,加快了脚步。陆阑珊吼道:“陆溪言!”
琼亦被颠簸地睁开了眼睛,只看见陆阑珊追在身后,“陆阑珊……你…怎么迟了…这么久啊……”
“现在是怪我的时候吗?你这是什么情况啊?!”
“我……”琼亦挣扎了下,怎奈麻药与昏迷咒加持作用,又有锁环束身,挣扎也是白搭。戎人转过了身,她看不见来者是否身带佩剑,只能用全力道:“他…带有麻药,你当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