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那一头灰白长发抖开,安东得以看到了她的脸。
她没有脸皮。仿佛是有人故意用锋利的物品,割掉了她面部的皮肤,***出下面的肌肉与血管,甚至森森白骨。
她血红的嘴大张着,似乎努力地要说什么,但发不出完整的音节。
安东看到,她的舌头,被人从舌根处切除了。
也许是终于明白过来,自己的求救或者求饶都不会有任何意义,苍老的女人发出一声可怕的、恐怖的哀嚎。
就好像从一个噩梦中惊醒,片刻的惊慌之后,才发现自己身处于一个更大的噩梦之中。
“没事的。”安东出声安慰:“没事了。”
他用上最大的力气,解除了年老女人双手的束缚。至于她脖子上的铁环,安东拽着这古老的金属,它生了斑斑铁锈,但依旧非常坚固。
安东只好用了一个小型的伊格尼,让铁环与木板的连接处松开,然后才解除了这最后一道对受害者的约束。
年老女人恐慌地哀嚎着,扑倒在安东的怀里,虽然年长但和受惊的小孩没有两样。
“没事了。”安东继续说着。他推开女人的长发,看到在她衰老的脖颈上,有着很久之前留下、但一直没有愈合的尖牙伤口。
她被关在这里很久了。也许几个星期、一个月,甚至更长更长的时间。
在整个过程中,她还要一直被住在外面卧室里的吸血鬼吸血。
安东检查了一下老女人脸上的伤口,发现这些伤口也是一段时间之前就早已留下的。
女人的四肢上,也遍布着更多的伤口。有的是尖利的锐器割开的、有的则是淤青。它们同样有新有旧。
这样的伤势,普通人肯定活不下来,更不可能坚持这么久。合理的推断是,吸血鬼使用了药物、甚至是特殊的吸血鬼手段,在如此长的时间里,一直让她维持着生命。
从而可以继续折磨她。
这不是普通的、运气不好撞上吸血鬼的受害者。不,她是吸血鬼特意挑选的“藏品”。
她与吸血鬼之间,一定有事情。
安东将这位被折磨的奄奄一息的受害者,搬出了这个逼仄的衣柜。
就在这时,一阵阴风袭来。
安东抬起头,在他的对面,这个房间的另一端,多出了一个苗条的身影。
正是文娜·格罗涅希。那位他有过一面之缘的贵族女性。
温格堡这两个月的噩梦之源——吸血鬼。
“看啊,猎魔人。”文娜嘴角扯出一个阴冷的笑容:“你找到了我的玩具。我衣柜里的邪恶小秘密。这可怎么办?”
她做作地换上惊慌、无助的神情:“你可千万不要跟爸爸说这件事!不然,他一定又要扣我的零用钱,也许还会送我去修道院!”
安东冷冷地说:“你大可不必继续演戏。我知道,你就是吸血鬼。”
文娜嘲讽地笑了一笑,说:“怎么,这是对贵族女性的说话方式吗?猎魔人,有人应该洗一洗你的嘴了。”
安东将年老的受害者护到身后,说:“有人应该把你捆在柴堆上,用银剑砍掉你的脑袋,然后把你一把火烧掉。”
“这可不是调情的正确措辞。”文娜脸上的笑容不改:“不过,在舞曲开始演奏之前,我需要你把我的玩具还给我。它可是相当珍贵的藏品,损坏了修不好的。”
安东问:“她是谁?你跟她到底有什么仇,要这样折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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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文娜好笑地说:“一个人类,能值得我仇恨?哈哈,猎魔人,非常好笑。你也许可以做一个小丑,让爸爸好好开心开心。”
“不,我只是觉得她很好玩而已。猎魔人,你们人类的这些城市啊、王国啊,对于我们非常好玩,简直像是游乐场,里面到处是可口的点心。”
安东说:“现在,我这块小饼干,马上要一剑砍掉你的脑袋了。”
文娜挑了挑眉毛,说:“别这么急,猎魔人。我知道,你现在迫切地想要死在我手下,但相信我,前戏是非常重要的。”
安东权衡着,该如何在保护身后受害者的情况下,杀死吸血鬼。
而文娜已经自顾自地继续讲起了自己的故事:“这里非常好玩,但有一环,你必须要伪装,才能玩的开心。于是,搬来这座城市之后,爸爸不得不为我雇一个家庭教师,显然,这是近几十年人类富人阶层为他们的女儿找到的新乐子。”
“但,当你要扮演故事中女儿的部分时,这些家庭教师,就一点都不令人欢乐了。事实上,他们中的绝大部分都极其无聊、令人厌恶,还自以为自个儿具有某种可笑的权力……”
“所以,你就杀了他们?”安东问。
文娜摇头:“我可从不这么浪费。这里,就是我每一位家庭教师的归宿,只要他们让我厌倦了、烦了,他们就会很快挂在这里。呵,猎魔人,到时候他们还能装腔作势吗?”
“不,他们中的每一个……家道中落的教养女士,严格的、自以为是的数学老师,在这个新的处境里,很快就会意识到,他们犯下了多么可笑的错误,居然想将自己的愚蠢强加到一位比他们高贵百倍的上位生物之上。”
安东点头:“很好。我知道了,你是一个不仅没有人性,而且没有教养的畜生。告诉我,这位受害者有何不同?”
文娜神色一凛,然后刻意地笑了一下,似乎不在意地说:“她是最让我厌烦的,最琐碎、最自以为是的。所以,她在我的玩具房里留着的时间也最长。当然,还有一点就是,我一连串失踪的家庭教师,让哪怕是以没有脑子闻名的温格堡体面社会,也开始注意到了。爸爸很难再雇一位愿意来“监护”我的本地老师。所以,没有新玩具的时候,旧布娃娃也不至于被扔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