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委芳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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肆拾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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肆拾参

垂杨乱掩红楼半,春雨湿鸟压花枝,氛氳桃李花,青跗含素萼,绿暗东池道,波影摇花碎锦铺。

紫鳶撑着水浅葱地串枝莲纹绸伞,把靳青嵐送到单卷棚垂花门外,他敛霞衣云缕,在垂莲柱下恭送靳青嵐远去,然后转身回到内院。其实他是有几分庆幸的,毕竟靳青嵐见了眠樱,指不定也要眠樱侍候,但他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要为了靳青嵐不碰眠樱而高兴。

杨柳烟浓,细雨稍歇,紫鳶看见遍地红浮樱落英,便收起绸伞交给下人。他解下淡曙红色绣万字方胜纹半臂,弯身把那些还没有枯萎的樱瓣放在半臂里。

待半臂里再也载不下樱瓣,紫鳶方才把半臂交给下人,吩咐下人先拿回香闺里。

紫鳶不意抬头,不远处风吹数蝶乱,黄鸝飞且顾,枝头晕酥翦彩,桃李花成雪,春荫垂地,碧溪影里,眠樱正斜靠着汉白玉拱桥,六幅罗裙香凝处,静静地看着小鱼双併锦鳞行,一个下人侍侯在侧,模样平凡得挑不出什么特别之处。

拱桥下飘花拂叶度春水,翡翠鸳鸯戏碧苕,眠樱妆鸣蝉之薄鬓,照堕马之垂鬟,反插金鈿,横抽宝树,柔荑执着一柄七宝扇,裁状白玉璧,缝似明月轮,表里鏤七宝,中衔骇鸡形,画作景山树,图为洛河神,看起来极为精美。

紫鳶拉扯着缠绕假山而生长的薛荔,不由自主地多看了那个下人几眼,明明那个下人不是眠樱的贴身小廝,紫鳶却觉得他的身形有点眼熟,但一时之间也说不出是在哪里见过。

忽地,眠樱抬眸跟紫鳶对上视线,他懒眼含笑,回头双鬓斜,以七宝扇掩红妆,又向那下人摆了摆手,那下人便行礼退下了。

眠樱绕过九曲转朱栏,揽袴轻红出,婀娜腰肢柳细,他换过一身苏芳香色缎地水墨菊牡丹纹束腰裙,配上退红色绣莲塘双雁薄纱披帛,高耸的飞仙髻上插着鎏金透雕衔綬鸿雁银花树釵和银鎏金荔枝瓜实并头簪,远远看着宛如仙子踏过十里红莲步障,风裀舞花随步,裙曳湘波六幅縑,恐怕没有人会相信他刚才还赤身裸体地雌伏于两个男人的身下。

终于,眠樱走到紫鳶的身边,他一边解下披帛,系在紫鳶的臂间,一边薄嗔道:「刚才还在下雨,你怎么只穿那么少?」

紫鳶扯断薛荔的藤蔓,他难以压抑内心的一点不安,问道:「那个下人是谁?」

眠樱挽着紫鳶的手臂,含媚转笑敛风裾,说道:「就是那个望霞的厨子,我吩咐他下次想法子做些你爱吃的,总不成叫你老是饿着。」

紫鳶十指不沾阳春水,从不踏足厨房,所以他只吃过厨子做的甜点,却不知道厨子长什么模样。他只道这厨子长得太平凡,所以自己才觉得似曾相识罢了。

水光日影映照着高甍巨桷,二人携手穿过芳径,满身花影,妆蝶復聚,鸞凤衣裳香窣地。眠樱一直把玩着那把七宝扇,紫鳶踌躇着问道:「这把扇是……相里大人和第五大人赏赐给你的?」

「扇是相里大人赏赐的,银花树釵是第五大人赏赐的,你喜欢就拿去吧。」眠樱指了指云髻上的银花树釵,他的语气如常,跟以前收到芳客的赏赐没什么分别,对于紫鳶叫得出第五大人也不感惊讶。

紫鳶仔细打量着那支银花树釵,哪怕这一年来他见识过不少京都银楼的高超技巧,这银花树釵的巧夺天工还是使他惊叹不已,看来相里大人和第五大人为了上眠樱的床真的花费了不少心血。

他拿过七宝扇,摇晃了几下,只觉得沉重得很,便把七宝扇还给眠樱,说道:「这玩意太重了,我生怕一不小心就摔了,到时候你要怎么跟相里大人交代?」

眠樱只轻轻一笑,几线春光从腻云间洒落,映照着他的眼眸,映出碧空淡覆琉璃盏的迷离色彩,却看不透隐没眼底的情绪。

二人走到水榭的喜鹊画檐下,水榭四面鉤栏在水中,七彩紫金柱,九华白玉梁,紫鳶站在柱边,他沉默了大半天,方才说道:「你接近相里大人和第五大人,想必是靳大人的意思吧。」

眼见眠樱清顰移上眉山,紫鳶只曳云摇玉,低头看着裙蹙春绢幅,失落地道:「我……不能知道原因吗?」

眠樱还是默不作声,紫鳶秀眉碧远,惘然地看着游鱼动池叶,舞鹤散阶尘,只觉得春日的风光再美,好像也跟自己没什么关係了。

突然,眠樱主动牵着紫鳶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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