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校大多时候都不在乾清宫,而是在他的木工房里埋头苦干。
此刻他身上围着一个围裙,手里拿着一把刻刀,正端详着面前一扇金丝楠木的屏风。
这道屏风从木料的裁切到组合成型已经整整花了他大半个月的时间,剩下的工作便是雕花,打磨以及上漆。
在这方面,朱由校极具匠人精神,力求每一个细节都做到精益求精,此刻听到魏忠贤在他身旁叫了一声陛下,他头都没抬的说道:
“这道屏风正是要紧的时刻,没事儿就不要来烦朕了。”
魏忠贤早就摸清楚了朱由校的脾气,以前他往往都是刻意选着朱由校做木工最要紧的时候来,每当这个时刻,朱由校基本上都没心情听他多说,往往是一挥手说道:“你看着办就行了。”
所以这就造成了魏忠贤在朝廷上一手遮天的现象。
以前魏忠贤觉得自己很聪明,能把大明的天子糊弄于股掌之中,他这个太监也算是登峰造极了。
可是今天他心中却有些忐忑,因为他突然发现自己好像从来就没有看清楚过面前这位年轻的皇帝。
“陛下,如今大明财政空虚,孙承宗远赴辽东举步维艰,老奴以为应该开启工商税,如此才能让我大明日渐丰盈,只要有了银子,对外可拒后金于关外,对内可从根本上断绝流寇作乱,望陛下恩准。”
魏忠贤一口气说完,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朱由校,想从对方的表情中看出些许的端倪。
谁知道朱由校和往常一样,根本就没当回事,他冲着魏忠贤挥了挥手,淡淡说道:
“这件事情奉圣夫人于朕提过,朕觉得这主意不错,这件事情你看着办吧。”
魏忠贤看着朱由校的表情,不由得有些失望,他在心中暗自嘀咕:
“到底是我多虑了,还是陛下在一如既往的装糊涂?”
想到这里,他再次说道:“在今日的竹园诗会里,太医院院长林平安也曾提起过这件事情,他也主张开启工商税。”
说完这话,他又紧紧的看着朱由校。
谁知道朱由校面色平常,好像一点也不觉得意外,或者是他根本就不关心这件事情,他只是微微点头道:
“这小子是太医院的院长,可是却又开酒楼赚钱,还有送给皇后的那些香水,听说也是要用来赚钱,像他这种生意人,能想到这一点不足为奇。”
说完这话,他提起手中的刻刀在屏风上切了下去,半晌之后才又说道:
“这原本是一根根极其普通的木,可是在朕手中却变成了如此精美的屏风,你可知是为何?”
“那自然是因为陛下技艺高超了!”
魏忠贤想也没想就答道。
朱由校摇了摇头,转过头来看着魏忠贤,举起了手中的刻刀,正色说道:
“那是因为朕的手稳,而且刀快!
手不稳则线条不流畅,刀不快则线条不平整。”
朱由校拍了拍魏忠贤,嘴里淡淡道:“这些道理你一个门外汉自然不懂。”
说完这话,他便不再理睬魏忠贤,而是专心致志的又开始了他的雕刻。
魏忠贤一时间有些懵逼,他隐约感觉到朱由校这话很高端,似乎是话里有话,可是一时间又有些弄不明白。
“手稳?刀快?”
他在心里喃喃念叨,冲着朱由检行了一礼便退了出去。
回去的路上,
魏忠贤反复琢磨着朱由校的话,越想越觉得有深意。
“手稳,刀快?”他再次喃喃自语,突然心头一震,明白过来。
“陛下是不是在告诉我,他一直()
对大明朝廷洞若观火,而我则是他手里的那把刀?”
魏忠贤想到这里,不由得心头一惊。
“那如果这把刀用的不顺手了,他是不是会找到另外一把刀?”
他的背后开始冒出冷汗,感觉自己在刹那间理会了朱由校那句话背后的意思。
“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