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贤卿怕别人看见,便一直将那封奏书塞在怀中,不肯拿出来,准备等一个恰好的机会,派一位真正信得过的梯己递奏入京。
但却赶上一个并不恰好的时间。他刚接了卫怀的书后不久,便见王府的人来访,说王爷兴致大发,想要再请一回戏班,令他好生安排。
蔡贤卿点了头,送那人出了门,回头便开始忖度起来。他不敢把奏书留在寓中,又怕带着它前去,会被眼尖的人看见;一旦被王爷发觉,只能用‘孟德献刀"之法满混过去。可那万和顺是何等聪明样人,这种只有故事里才会有的小把戏,定然是瞒不过他的。到那时,可谓束手无策、坐以待毙矣。
他又考虑了好一会儿,可惜均无良策,只得硬着头皮去了。他正想临时从老郎庵叫来几个戏子排班,可好在去浙江的班子刚刚归来,便不令他们休息,继续练开戏来。
过了两日,时期已至,王府遂特地派来车子,接蔡贤卿来了。一行人上了车子,直赴至王府门口。
仍是前番那个许老仆出来,行礼毕,引领着蔡贤卿人等进了花园。俱曾表述,便不再多说。
蔡贤卿独自进了自新堂,透着那道竹帘,看见万和顺正和他夫人无所事事地聊着闲天。
“郡王。”他停在那里,行礼道。
万和顺扭头朝帘子外一看:“是贤卿啊……”
他随即一乜他夫人,喝令道:“暂且退下去。”
“进来吧。”
蔡贤卿轻轻掀开竹帘,在万和顺面前先是一跪。
“小人蔡贤卿给郡王叩首!”他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响头。
“免了吧。”万和顺笑扶起他。
“郡王……”蔡贤卿一抬头,正好直视着他的眼睛,一见那好似能看穿人心的目光,登时心虚起来。幸亏他屡经风雨,精神还定得住,没有显露什么失态的神色。
“怎么?”万和顺仍在笑,不过这次眯着眼睛,只余留着眼角的一丝缝,皱纹都堆叠起来。
蔡贤卿一见他的神情变化开来,心底一阵寒颤。
“今日听什么戏呀?”
万和顺一扳手指:“听个《得信》、《诳告》、《骇变》,再来个《寇间》……何如?”
“这《得信》是哪里……”蔡贤卿见他挑的段落似有所指,又不知是不是自己想太多了,不禁心里慌成一团。
万和顺又朝着他笑了:“你一个唱戏的怎么也不知道了?”
“长生殿!长生殿嘛!”蔡贤卿大笑着,拍着手,企图用此来遮掩住慌张。
“那就下去安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