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空儿道:“家师这三个弟子,尹子奇最长却只学了些皮毛,师妹最小功夫尚浅,我不大不小,随着师父的年头最久,还算得了几分真传。”
江朔道:“空空儿大哥,你看着比珠儿姊姊也大不了多少,怎么就已得了真传了呢?”
李珠儿难得笑了一声,道:“你道他多大了?我说他老不羞,他自然不如看起来这么年轻了。”
江朔吃了一惊,仔细端详空空儿,怎么看也觉得不会超过三十岁。
空空儿笑道:“《智论》云,何等为空空,一切法空,是空亦空,是名空空。《金刚经》又云,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则见如来。家师为慧能大师所点化,广参佛家经典,才悟出了绝世神功,因此给我取名叫“空空儿”,既然“凡所有相,皆是虚妄”,溯之你又何必执着于我的相貌年纪呢?”
江朔深以为然,点头称是,空空儿又道:“好了,说得够多了,快说你要解药还是韦坚?”
江朔已知空空儿亦正亦邪,行事往往出人意表,既然让他选自然能做到,但江朔不愿意假手他人为自己解决难题,叉手道:“多谢前辈,只是我想此事是我自己的事,实在不应劳烦大神出手,你救了我,我很感激,但有些事只能自己去做,却不能假手他人。”李珠儿既然说空空儿比看起来的样子要大很多,江朔便不再称他为大哥,而是以前辈相称。
空空儿饶有兴致地望着江朔,眼带笑意道:“溯之,你有没有认真听我说的话?你现在去盘谷寺很可能一头撞进尹子奇的口袋阵里,这又是何苦呢?”
江朔忽生仇忾之心,胸内豪气干云,道:“大丈夫死则死矣,就算今日要死在尹先生掌下,也是我命里该着,岂能因此对韦相公见死不救?”
李珠儿道:“溯之,你如死了也就救不了韦相公,岂不是也害死了他么?”
江朔心想李珠儿说的也是,向空空儿叉手一揖道:“前辈,我想拜托你一件事,若我此去死在尹子奇掌下,请你无论如何救韦相公一一救。”
空空儿看着江朔笑意更浓,道:“那湘儿和你的三位漕帮兄弟呢?”
江朔神色黯然道:“救韦相公是为天下苍生计,救湘儿和三位大哥是为我一己私利,岂能因私而废公?况且漕帮几位大哥与我早已生死相许,便是一齐死了他们也不会怨恨我的。”
空空儿若有所悟,点头道道:“恩……那我到可以帮你个忙,去范阳把他们一个个都杀了让他们下去和你作个伴。只是……这湘儿小妮子呢?”
江朔忙道:“她只是个天真少女,还请前辈救她一救……”他言辞恳切却惹得空空儿哈哈大笑起来。
李珠儿怒道:“好啦,空空儿你玩够了没有?”
空空儿道:“溯之小友这么好玩,我多逗逗他,你又要来罗唣我。”李珠儿却不笑,只是冷冷的看着他,此刻月光映在她清冷的俏脸上,却比任何笑靥如花的美人更显得明艳几分。
江朔正在惶惶不知所措,空空儿却转到李珠儿方才藏身的石头后面,托出一人,道:“溯之,你看这是谁?”
江朔一看,正是韦坚,韦坚显然是被空空儿点了穴道,他双腿成盘坐之姿,两手垂于膝上,如同一尊坐佛,除了双眼轮动,身子却是一动不动。更可笑的是空空儿像搬运物件一般,托着他双脚,整个儿搬到江朔面前,韦坚一个百多斤的大活人,被空空儿托在手中看起来比个夹纻佛像还要轻便些。
空空儿将韦坚轻轻放在地上,挥动袖子给他掸掸身上的灰尘,又用手抓着袖子小心翼翼地擦了擦韦坚的脸,仿佛他真是一座夹纻佛像,然而这一拭一拂之间,韦坚却长吁一声,站了起来,原来是空空儿假作掸灰解了他的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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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朔急忙上前搀扶,韦坚一把握住江朔的手道:“溯之啊,你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我可不是为了你说要救我而感激你,而是溯之你确有一颗为国为民的侠义之心,漕帮有你这么一位少年英雄做帮主,实是运河沿岸船民、百姓之福。”
江朔好意思地道:“原来空空儿前辈已将韦相公救出,却耍弄了我半天,韦相公你可不要谢我,多得空空儿前辈出手,我可没能救出你来。”
空空儿甚是得意,这才说出实情,原来李珠儿带江朔去盘谷寺之时,空空儿就在左近,他的功夫实在太高,形如鬼魅,江朔自然无法发现,此后阿波、尹子奇和江朔动手他都看在眼里,却仍潜伏不动,只等尹子奇掳了江朔等人离开了盘谷寺,才出手救出了韦坚。